李崇渊看着浮梦,却问了个23书网p;ldquo;若你师父让你默写一篇文章,你怎么都默写不下来,那你会怎么做?”
浮梦难得老实道:“那就认真背啊。”
李崇渊:“……那若是姜大夫让你默写呢?”
浮梦不以为然道:“那背什么,直接抄呗。”
浮梦话出了口,突然明白李崇渊的意思:“你是说……”
李崇渊点头。
若你有的是真才实学,又是真心想要交朋友,那么王沐淋这些所作所为都无可厚非。
可若是你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想方设法得来,也无非是为了一些不怎么光明的目的。
王沐淋那几首诗词,都是找那些个贫寒子弟买来的。
他们口风紧,王沐淋又是一个懂得用手段的人,明里暗里表示,你们写的好文章我自然会买,可若你们反水说这是你们写的,那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家境贫寒百事哀,总有些舍了自己的那些文章,换取一些能让自己或家人活下去的银两。
当人病入膏肓,那些文章,也就不过是一张废纸。来日若能缓过这口气,必定能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可就算有那么一日,也得要让自己活到那个时候。
浮梦道:“可是学问能抄一时,抄不了一辈子吧。”
就像她现在可以靠着抄文章来满足默写这个要求,可是她却不能抄一辈子,不会背还是不会背,若是被抽查了,一样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崇渊道:“不用抄一辈子。”
只要现在借用别人的才华,将这些人脉疏通,而后的,哪还有人会管你是不是真的会写诗。
王沐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就算真的有人看中的是那些才华,凭王沐淋的能耐,很快就能让人的关注换一个方向。
屏掉王沐淋本身欺骗这件事,浮梦亦不得不承认,王沐淋在自己的面具下,言谈举止之间,都显得十分具有吸引力。
无论是好是坏。
让王沐淋的人生道路踏向另一个方向的,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两年,王沐淋用自己积累来的人脉,加上慢慢放出的名声,做了些买卖,换了一所大房子。
虽然他的来路不那么明朗,却也在这圈子里称得上是个谦谦君子,他懂进退,明道理,该说的话一句不少,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多,举办这些宴会的人总会送一份帖子给他。毕竟送帖子给一个懂情趣的人,实在不会是一件坏事。
人人都爱风雅,无论男女,诗会也好,赏花宴也罢,人来人往总会有人参加。
当然,这样的宴会,是不是真的只是聊聊诗词人生,看遍万紫千红,那就是另一番事了。
王沐淋从小偷东西,知道哪些贵重,哪些轻贱,又在渔村住了这么多年,珍珠也好,珊瑚也罢,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而这些,都是那些锁在大房子里的女子最喜欢的。
故而渐渐也有女子凑到他的面前,或真或假地询问他一些关于首饰的知识。
询问的时候,身体总会有些接触,或是无意不小心,或是故意撩拨,全将这些小心思写在眼睛里。
空闺寂寞的人,总会想点其他法子排遣。
这给王沐淋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些若有似无的勾引,让浮梦看得目瞪口呆,李崇渊十分想用手挡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要看。
浮梦却从没见过这番情景,她忍不住好奇道:“你们上层人这么乱来的吗?”
李崇渊有点咬牙:“不是你们,是他们。”和我没关系。
“好吧,他们。”浮梦顺其自然,啧啧了两声道:“若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人前个个都是大家闺秀,看起来金贵无比,私下若是无聊,想让男人逗自己欢心,也能争风吃醋,手段玩尽。
李崇渊测了头,深呼吸,不想再看。这些事他以前也听说过,只是他一直高冷木讷,从未见过。
浮梦又研究了片刻道:“我觉得这事出在皇上那?”
李崇渊被这席话惹得莫名其妙,他不由皱眉道:“什么意思?”
浮梦振振有词:“人人都向往三宫六院,无论男女。”
李崇渊:“……”他就不应该搭茬,论歪理,浮梦就是能把人气死人不偿命。
李崇渊道:“大逆不道。”
浮梦不以为然:“没事,他听不见。”
李崇渊:“……”所以你就可以说个痛快吗?
好在这些事并没有持续许久,而这王沐凌也发现了一件事,甜言蜜语好好说,自然会有人买账。
而且给的银两,从来不少。
他若是不喜欢,不愿意,也可以不接受,那些女人并不会独占着他,无非是现在他名声大一些,所以多了几分兴致罢了。
浮梦看着王沐淋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的神色道:“嗯,从此之后,一个骗人无数的骗子,成了个青楼女,哦,不对,青楼男子。”
虽然待遇稍微好一些。
浮梦虽然这么说,倒也知道自己其实说的也对,王沐淋那样的人,曾经能骗流寇骗官府骗渔民,如今也能骗这些女子。
他游走在她们之间,把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谁也不偏,谁也不轻,反而让许多人身心愉快。
没有感情的人,只看钱办事,轻松。
但是这座城终究没有留住王沐淋,他这般行为,看不惯的人自然多。
和他往来的女子中,除了未出阁的,还有许多是大户人家的妾。
身为妾,有大概几个特征,得宠的时候,怎么作都是对的,做什么也没人干涉,也无人会来查,原因只是因为得宠。不得宠的时候,怎么作都是不对的,总有人会来翻旧账,就有人想要把她置于死地,原因也只是因为,不得宠罢了。
这些听起来,和宫里的嫔妃也很像。
不过浮梦没敢和李崇渊说,毕竟上头的皇帝是他的好友,浮梦一开口,李崇渊一定会回一句:“莫将他与这些人相提并论。”
王沐淋本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平日里哄哄这个,哄哄那个,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可这些事他们知道,也就只有他们知道,传出去那就是另一番风味了。
王沐淋就算想辩解,也多半没人会听。毕竟当时就已经摒退左右,没留个人,也没人证。不过就算有人证,这会子主子也失宠了,恐怕早就倒戈了。
于是王沐淋又跑了。
他现在也是有家有田地的人,可他却可以全部舍弃,只是收拾了一些细软,拿走了箱子里的珍珠,连一个下人都没带,雇了一辆马车,一去不返了。
等人发觉不对,赶到他家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这些人想要去找寻王沐淋的底细,才发现他们对这人一无所知,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他要到何处去。
好在王沐淋并没有带走所有的家当,又留了一个老奴传话,说若是有人来,这些家当都可拿去。于是这些家当就真的被人拿去分了分,也算是另一种收获。
浮梦隐隐皱眉道:“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王沐淋若是真想把这些家当带走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这人脉不少,总归能处理一些东西。
李崇渊点头道:“是故意的。”
浮梦不懂就问:“为什么?”
李崇渊道:“声东击西。”
虽然我人不在,但是东西还在,你们若是生气,那就把这些拿去卖了,就当是消了心头火。毕竟人已经不知所去,若是真要把人找到了才罢休,那只有劳神劳力。
在人找不到的情况下,有东西或者说,有利可图总是好的。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浮梦忍不住有些感慨道:“这王沐淋的一生也算传奇。若是写成话本,怕是能卖不少钱。”
李崇渊:“……”
浮梦的思考方式果然从不让人意外。
王沐淋一路向西北而来,就这样进了醍醐城。
而在这里,他叫王沐凌。
王沐凌见惯了江南的女子,按说就算是到了西北这,想要换换口味,容貌身材家世都会有一柄秤来衡量。
王沐凌故技重施,用珍珠换了钱,然后逗留在首饰店铺附近。家世不错的女子都会来这里买自己称心如意的首饰,王沐淋一双眼睛清丽透亮,能很快认出什么样的人穿着上好的面料,有着不凡的家世。
直到王沐淋遇上了琼珂。
琼珂是来首饰店寄卖首饰的,而这一日王沐凌刚好拿着一颗珍珠,想卖给首饰店的掌柜。
当铺的掌柜可没首饰店的掌柜识货,卖出的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首饰店的掌柜识货,可也精明,一看这就是上好的珍珠,放在首饰上必定有画龙点睛之笔。可这终究还只是原石,若是要加工必然还要不少的材料和费用,掌柜的精明,总想再压压价。
于是两人便就这样你来我往,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两人正僵持之际,就听到旁边一个女声道:“这珍珠圆润光滑,是上品,不知公子可否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