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一位老大爷，年纪比村长还要大，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他举着伞，撑在沈予和方梦头上，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伞撑开：避雨是吧？跟我来。
大爷把他们俩带到一间屋里，里面陈设简陋，像是值班室，有床，但没有铺盖，沙发破得海绵都弹出来了，还有一张木桌和一把塑料椅，比毛坯房强不了多少。
大叔把伞立在门边说：离老远就见你们俩往这跑，我一猜就是躲雨的。
这是什么地方啊？沈予用衣服给方梦擦着头上的水问道。
这儿啊，以前是马场，现在不是搬迁嘛，还有些东西没处理完，我就在这看门儿了。
原来是马场。
沈予点点头：大爷，我那车陷坑里了，走不了，您能想想办法找人给弄出来吗？
现在？这么大的雨谁也来不了啊。你还是在这儿等雨停了再说吧。大爷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问道，你们俩是两口子吧？
两人一怔，沈予点点头：是。
不一会儿，大爷抱了床铺盖铺在床上，看着有些脏，好久都没洗过了似的。
就剩这一床铺盖了，将就用，被是真没有，就我屋那一床，你们俩要是不嫌弃也可以过去暖和暖和。
沈予帮忙铺床：谢谢您，够用了。
这里除了我那屋，都没电，所以也开不了灯。
方梦打了个喷嚏：阿嚏！大爷，你们这儿的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哎呦，这可不好说。可能下几个小时就停了，也可能下一宿。
这么长时间？方梦看向沈予，还得在这过夜啊？
那可不，我们这个季节的雨可烈了，要么不下，一下就是猛的。
刺眼的闪电自窗外打进屋内，把三人的脸都照亮了。紧接着，是一声闷雷。
轰隆隆——
你们俩吃饭了吗？我屋有方便面。
饿倒是不饿的，就是糟心。
方梦揉着肚子：不了大爷，我肚子里全是吃的。
大爷一笑：只要肚子里没孩子就行，这么下雨着凉，要是有小孩可完了。
沈予送走大爷，把门关严实，走到方梦身边蹲下身，手顺着她膝盖往下摸：裤子都湿了，也没干衣服换，这可怎么办？
方梦看着他浑身滴着的水说：还说我呢，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他把外套给了她，好歹护住了她上身，而他的白衬衫已经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要不是屋里光线暗，估计就一览无余了。
沈予站到窗边，有些发愁，这雨看样子真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方梦看着他挺拔的剪影，听到他的叹息声，紧接着窗外便响起了乱糟糟的噼里啪啦。
她起身去看，果真是冰雹。心里顿时自责，自己这个乌鸦嘴。
沈予又叹气。
你在担心车子吧？车子好可怜。方梦蚊子似的小声道，随后又一声喷嚏，阿嚏！
沈予抓着她肩膀道，我担心什么车子啊，我是在担心你。如果要在这过夜，你这身湿衣服还不把你弄病了？触碰她身体的手感受到了微微震颤，你在发抖？
没有。她嘴硬，但其实仔细听，声音都是抖的。
雨水凉，现在浑身都湿哒哒，屋里又阴，冷是在所难免的了。
沈予急了，满屋子找可以利用的东西，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格子窗帘上。
他三两下就把窗帘扯了下来，又命令方梦：把衣服脱了。
方梦抓紧衣襟摇头。
沈予语重心长道：衣服脱了，把这个盖身上，等明天早上，衣服也就干了。
方梦继续摇头：不方便。
那就冻一晚上？沈予拎着窗帘，走到门口抖落上面的灰尘，又返回来，听话，衣服换下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不论你换不换衣服我都能做。
方梦一激灵，抖得更厉害了：你要干什么？
沈予在她跟前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你保证？
他眼睛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三根手指朝上竖起：我发誓。虽然并不是我不想，但我知道现在不能，这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还有，我也不是混蛋。未来，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相信一切都会是美好的。
方梦听得满脑袋问号。
什么时候能？哪里才是合适的地方？你说你不是混蛋就不是了吗？凭什么笃定未来一定会发生那件事情啊？
沈予走到门口，背对着她：换好了告诉我。
方梦一动没动，决定考验一下他。
许久后，沈予问道：还没好？
我还没换呢。她说。
沈予回头：怎么还没换？
方梦急了：我没让你转身你为什么转过来了？
沈予抬起双手做投降状，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笑意：是我失误，我保证不看，你快换吧。
她壮着胆子，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把满是房间味道的窗帘裹到身上在床上躺好：好了。
沈予转身，看着像粽子一样的方梦发笑，然后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哎，你要干什么？方梦瞪大眼睛，机警地问。
沈予手没停：这湿衣服贴在身上我也很难受啊，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倒也是。
方梦侧过身，不看他，但脑袋里想的全是他——这厮是只脱衬衫啊，还是裤子也要脱啊？会不会顺手把内裤也扯掉，然后色诱我，他不做混蛋，就想让我做混蛋！一定是这样。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沈予已经把他们的衣服都拧干了，分别搭在桌子、椅子、沙发上，又看了眼窗外，冰雹已经大得像牛眼珠子一样了。
他坐在方梦空出的位置上，顺势躺下，胳膊不经意地撞了一下她的后背。
方梦浑身一痉挛，赶紧向另一边挪了挪。
床实在太小了，要是俩胖子，必然有一个要睡地上了。
方梦坐起身：要不我睡沙发吧。
沈予抓住她胳膊道：沙发弹簧都出来了，要是能睡我就去睡了。
她又躺下，但总觉得心慌，好像身边埋了颗定时炸弹，他的每一声呼吸都是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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