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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落在方梦脚边的是一份病危通知书,她弯腰拾起,还没看清细节就被沈菲抢走了。

    沈淮担忧地问:医生,手术不顺利吗?为什么要下病危通知书?

    沈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跟惊弓之鸟一样等着医生的答复。

    大家都冷静一下,听我说。医生抬手示意安静,患者目前身体多项指标异常,情况并不乐观,但是请放心,我们会拼尽全力抢救的。

    方梦看到沈父踉跄地拉着医生的胳膊苦苦哀求:医生啊,求你,一定要把我的儿子救回来,我求求你了。

    她看到沈淮和姑姑搀扶起瘫软的沈母。

    她看到沈菲跟尹弘俊两人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她看到医生转身,走进手术室,门晃悠了两下,彻底关上了。

    方梦眼眶一红,虽然心里仍惦记着自己的卖身契,但此刻还是最担忧沈予的安危。

    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了呢?

    说好了看她爬树的,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呀!

    方梦怔怔地看着手术室大门,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指尖凉凉的。

    姑姑把沈母扶到休息室,便直奔方梦而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个小扫把星啊!打来了我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梦被她晃得头晕,但现在沈家人都在,她不好还击。

    沈淮及时出现,分开了二人,挡在方梦身前,攥住姑姑的手腕问:姑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说找她来是给沈予冲喜,可自打她来了,哪有喜事儿?这还不是因为她吗?

    沈淮不可思议地看着姑姑,被这番理论雷得哑口无言。

    黎萍!沈父涨红着脸站起身指着妹妹,要么你给我安安静静坐着,要么马上回家待着去!

    哥!姑姑扭捏着跺脚。

    沈父狠狠一瞪眼,姑姑气焰立刻灭了,气哄哄地坐到一边摆弄手机。

    你没事儿吧?沈淮转身问方梦。

    她摇摇头,勉强一笑。

    沈菲跟尹弘俊交换了一下眼色,左顾右盼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父亲身边坐下,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脸颊靠在他肩头上:爸爸,大哥一定会没事的,现在您还有我,我陪着您呢。

    这时,尹弘俊装模作样打电话,声音洪亮地说着蹩脚的英文,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尹弘俊走到沈父身边低声说:爸爸,那批电子屏订单布莱恩先生挺急的,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尹弘俊!沈菲厉声叫道,我不管你那是几千万的订单,现在大哥这个样子,别跟我们提生意的事。

    尹弘俊赶紧道歉:是我不好。又灰溜溜地走开了。

    沈菲轻咬下唇,片刻后晃着父亲胳膊柔声道:爸爸,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和弘俊都会帮您撑起这个家的。

    沈父点点头,懂事了。又朝尹弘俊招手,待他走近说道,弘俊啊,最近家里的事情多,我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你就先代替沈予管理一下公司的事吧。

    尹弘俊大喜,但脸上却不敢有笑容:好的爸爸,我一定帮大哥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希望他尽快回到工作岗位,公司可不能少了他啊。

    方梦看着这夫妻俩戏精上身的模样想发笑,但身边有人比她先绷不住了。

    一声哼笑从沈淮的口罩里面发出声,被她捕捉到了。

    她愣愣地看着这一家子,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儿,以前她以为自己家庭成员关系恶劣是因为穷,原来富人家的亲情也是这么的尔虞我诈,为了点儿家产,怕不是盼着自己哥哥能早点挂吧。

    万幸,经过全力抢救,沈予转危为安,之后的手术进行得也颇为顺利,四个多小时后,他被医生推出来,送到病房,眼睛闭得牢牢的。

    沈母抓着医生的手问: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几十分钟到数小时吧,期间不能离开人。等患者醒了,马上通知我或者护士,你们家属一定要保持安静。

    方梦看六个人谁也不肯走,都守在沈予床边等他睁眼,觉得自己站哪儿都多余,只好在走廊里待着。

    一小时后,沈予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眼皮一张一合,缓慢又木然。他看到好多人把自己围的严实,眼睛依次扫过每一张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瞧见自己想找的那副面孔。

    小予!

    我们沈予醒了!

    哥,你看看我,感觉怎么样啊?

    沈予没力气说话,目光试图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出去,找到那个身影。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一番检查后通知大家一切正常,只等患者后续慢慢恢复了。

    这是个十足的好消息,全家如释重负,唯有沈菲与尹弘俊面露失落。

    沈予醒了没多久,又疲惫地睡着了。

    众人待到入夜,沈淮主动选择留下,跟方梦一起照顾大哥,让其他人回家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沈父、沈母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又嘱咐方梦定要细心照看,不要离人,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

    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方梦觉得与沈淮共处一室有些尴尬,便借透风为由坐在门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你是沈予的家属吧?一个白大褂走过来问方梦。

    奥,我我是,您有什么事啊?

    白大褂交给她一张折成巴掌大小的A4纸:患者在麻醉前写了这个字条,让我们交给他父亲,结果我们给忘了,那就由您代劳一下吧。

    方梦接在手里,鬼使神差地展开来看。

    父亲:

    我自知手术的风险,因此特留此言,以备万一。

    若一切顺利,我沈予今生便多了个恩人,余生定当好好报答。

    一旦不遂人愿,不论我是彻底残废还是一命呜呼,恩人也还是恩人,请务必放方秋自由,并妥善安置,了我心愿。

    不孝儿沈予

    方梦捏着这张纸,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温暖。

    没想到那么紧张的时候他还在惦记她,生怕不好的结果会连累她,因此留了这张字条。

    沈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啊。

    只是称呼自己为恩人,方梦倒觉得受之有愧。

    在护士最后一次查房后,医院的走廊也随之安静下来,方梦回到病房,准备让沈淮歇一歇,毕竟一路颠簸,又熬了一天。

    那你先守着,我出去一下。沈淮戴上口罩,出门了。

    这么晚,他出去干什么呢?

    病房里只剩方梦和沉睡的沈予,她帮他掖被子,守在床边看他均匀的呼吸,然后困意不知不觉来袭,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久后,沈予再次醒来,这一次没有那么多人的嘘寒问暖,只有她,趴在床边酣睡着。

    他无力地微勾起嘴角,盯着她看,右手缓缓朝她伸过去,撩拨她前额垂落的发丝,这才看清了眉眼,秀气得很。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小指触碰她的小指,一下又一下,最后甚至大胆地勾住了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

    方梦觉察到了些许动静,便睁开眼,看到沈予正看着自己,立刻兴奋得想喊人来见证这激动的一刻。

    但还没等她发出声音,沈予就先哑着嗓子问道: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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