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予决定接受治疗后,沈家上下皆是一片喜气祥和,家人开始尝试见他,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说话,嘘寒问暖见他好着呢也就知足了。
沈父预约了最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经多次会诊,终于确定了手术时间。
就在这周五。
本来方梦一度因为沈予态度的转变而心情大好,可随着手术时间的逼近,她又开始焦灼。
她知道沈家雇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沈予好起来,只要他康复,她就能飞离牢笼,彻底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可是他真的能好起来吗?
阿诚说过,这手术有风险性,搞不好还不如现在呢,万一,哪怕就那么千万分之一出了问题沈家人会不会用那一千万的违约金终身囚禁了她啊?
方梦不敢想,眼前不只沈予的事情,还有那个昏迷不醒的自己也让人惦记。
她越想越乱,因此照顾沈予的时候也时常走神儿。
水都溢出来了。沈予看着玻璃杯里的水自杯壁流下便提醒她。
方梦回过神儿来,连连道歉。
这种小事,道什么歉。沈予合上书看着她,最近你怎么了?在为我的手术紧张吗?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他想不出来。
方梦擦干桌上的水迟疑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沈予说:沈先生,我特别特别特别希望你一切顺利,真的,但是老话儿讲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还有
这么绕弯子讲话简直烦死人,沈予打断她:有话直说。
方梦笑得谄媚,小心翼翼地问:你也知道,我跟你们家签了个协议,但是里面的条款吧比较模糊,我不知道你手术完后多久才能解除我们之间的这个‘劳务关系’,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呀?
那份协议,是沈母负责签的,沈予一眼都没看过,他也完全不关心具体内容,但今天方梦提起,再加上之前她反反复复提及违约金,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
沈予跟方梦要来合同,详细过目了一遍,面露难色:这个协议,如果是我,我绝不会签。
说到方梦心坎儿里去了,她赶紧凑到沈予身边,指着合同说:你也看出欺凌霸世来了是不是?特别不公平是不是?
嗯,而且法律还不承认呢。沈予忍下了这句话。
我爸替我签的,不怨我,谁摊上那么一个爹都够呛。所以沈先生,我希望您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儿上,帮我走个后门,把这东西解除了吧。方梦盯着沈予的表情说,我也是为了您考虑啊,您说您这么大的家业,理应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我这种小门小户,也配不上您啊。
谈生意时,尔虞我诈的沈予见多了,因此马上明白了方梦的担忧。
这是怕他有个意外闪失,她脱不开手。
看来确实自己是误会了,也是,才认识多久啊,自然应当各顾各的,怎会真为了他的安危担忧呢?
协议上清清楚楚地指明了,这姑娘就是为钱而来,放在先前,沈予眼皮都不抬就能把这种人打发走,可是换成具体的这个人,他却下不了狠,总觉得她不该是那样的人。
解除协议就没有那一百万的违约金了。他把协议书还给方梦,淡淡地说。
我不要了,只要能废掉它,什么二十万年薪我也不要了,真的,毕竟自由价更高嘛。方梦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复,紧张得把协议书的边角都捏皱了。
沈予抑制住缓缓上翘的嘴角,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她的确不是会为了钱财出卖自己的人。但很快一种失落感又让他心里不是滋味,难道她就这么想离开?像急着甩掉一个大包袱似的。
方梦食指轻戳沈予肩膀:沈先生?沈先生!您说话呀。
哦,沈予清了清喉咙,协议不是我负责签的,我也说了不算。
帮忙想想办法嘛。
她捏着他袖口轻摇轻晃,晃得他心痒痒。
小秋,沈予抬起头,我突然不想动手术了。
方梦不晃了,愣住了,心跳都快停止了。
为什么呀?她虚了。
沈予吃力地转过身,背对她,把被子盖到脖颈处,遮得严实,语气尽显失落:我成了半残,未婚妻离我而去,万一手术失败,上半身也不能动了,那怎么办?余生谁陪我?
嘿!方梦急得直跺脚,你不能反悔呀,那边医生都联系好了,那么贵,而且明天咱们还要去医院做各种术前检查,你怎么能变卦呢!
手术是有失败的可能,但成功几率更大,而一旦放弃手术,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这破协议没准儿会拴她一辈子。
哪个对自己更有利,是个人都想得明白。
答应是因为我找到了勇气,可你刚刚的话让勇气跑掉了。沈予幽幽道。
别跑啊!沈先生,你别怕,勇敢地手术吧,出了问题后半辈子我陪你。方梦拍着胸脯保证,只是拍得很虚,声儿也虚。
不然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这样劝,然后再烧香拜佛磕头诵经,求各路神仙保佑他能重获新生。
真的吗?沈予扭头求证。
方梦点头,真的!
沈予如获安慰,给了她一个正脸: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方梦走到门口,他又叫住她。
小秋。
她站住,回头:嗯?
沈予似笑非笑,眼睛谁说话似的闪着光:你放心,有什么闪失,我放你自由,不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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