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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若无黄金身亦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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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门父赏惨叫一声,大鼎脱手,砸到了小脚趾上。他狼嚎一声,直翻白眼。古代的鼎都很重,一般都是七八十斤,大的甚至有小一千斤的。以前形容一个人力气大,就说他是“力能扛鼎”。门父赏抬的这个鼎不算太大,但也有一百多斤。刚才花花从他身边窜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因为,骨头里有针,如果花花啃了那块骨头,出了事,齐候一定饶不了他。一想到这,他就慌了,一慌就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这门父赏也真是搞笑,身上满当当的都是成语。这次叫什么,“搬起大鼎砸了自己的脚”!

    和他一起抬鼎的寺人也差点被砸了,但是看到门父赏已经砸伤,那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稍微安慰了两句,又找了个伴把鼎给抬出去了。

    虽然脚上是疼得钻心,但是一想到那件要命的事,门父赏也顾不得疼痛了,一只脚连蹦带跳地往内室去找花花。

    果然,花花正在它食盆旁,愉快地啃着骨头。

    “花花!”门父赏一眼就看到花花没有动那块有问题的骨头,心头顿时一块大石落地。他象见到了亲人一样,满脸堆笑,一蹦一蹦地来到了花花身边,蹲了下来。他轻轻抚顺着花花的脊背,嘴里笑骂道:“嘿嘿,你这个捣蛋鬼,又去哪里敲诈了。”花花此时正专心地啃着骨头,根本没空理他,之前屠夫给它带来的不快似乎早已烟消云散。

    门父赏见花花吃得专心,笑道:“花花,这块肉骨头谁给你的?啧啧,看着就香!那这一块就给我吧!”说着伸手去拿那一块他做了手脚的骨头。老头见花花依旧十分专注地吃骨头,以为它并不在意自己拿它的骨头。可是他错了,他刚把那块骨头拿起来,花花毛茸茸的大爪子就伸了过来,“噗”,把那块骨头按住了,不让动!

    “嗯?”老头眼一直,手里加了三分力道。花花终于停了下来,不再专心于它的美食,它把牙一呲,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凶狠地瞪着他。

    “哟,坏了”。老头心里骂道,“这个衰狗,竟然不让我拿骨头。不让拿,也得拿呀,花花,我这可是为你好!”门父赏心一横,猛地把那块骨头从花花的爪子底下抽了出来,同时撒腿就跑。花花大怒,“嗷”地一声就追了上去。门父赏心中害怕,于是哪儿人多就朝哪儿跑。花花可是一向被宠惯了的,就是个人来疯的主儿,根本作乱不嫌事大,追着门父赏到处乱咬。哎哟,可怜的看门老头,手里拿着一根大骨头,被花花在各个房间挨个咬了一遍。宫里其他人纷纷皱眉,骂门父赏也不知道犯什么疯病,要逗狗去院子里或外面,大家正忙着呢,搁这儿添什么乱呢?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老头心里苦啊,还是那种说不出的苦!

    门父赏从内室跑到中堂,又从中堂跑到内院,花花一路追着屁股咬。门父赏没办法,只得把骨头使劲地给扔出去,花花见门父赏把骨头扔了,以为自己赢了,冲着老头得意地叫了两声,于是放过了他,大摇大摆去叼骨头了。门父赏一看,坏了,这不行啊,花花还要去吃骨头,没办法,只得又冲过去抢骨头。花花这次真是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输了就输了嘛,怎么出尔反尔啊,又来抢?

    这次,由于内院空旷,施展得开,一人一狗真正地干了一架。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一个为了宣誓主权,另一个追寻所谓的正义,一人一狗打出了真火!

    彼时几个被惩罚的小厮已经被抬了出去,院子里除了几个打累了的宫正,也没有几个人。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内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由惊奇到惊讶,然后从惊讶又感到好笑,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笑痛了肚子。那几个宫正更是笑得直打跌,因为,他们是从头看的,看得最久,笑的时间最长。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一人一狗就是为了根骨头在较劲。花花似乎很生气,嘴里“呜呜”地喊个不停,把门父赏能咬的地方都咬了一遍,门父赏也很拼,为了腾出手来和花花搏斗,有时还把骨头咬在嘴里,全然不顾那骨头上曾经粘上了花花嘴巴的臭屎。当然,对花花而言,门父赏用嘴巴咬它的骨头,本身就是对它尊严的一种严重挑衅,所以场面十分激烈,一度白热化。

    花花不愧为齐候心爱的猎犬,那是经过大场面的。几番争斗之后,花花占了上风。它跳起来只一扑,就把老头嘴里的骨头扑掉了地上。顿时满场哄笑,起哄声不绝于耳。花花很得意,纵身一跳,扑过去就要叼骨头。门父赏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一个飞铲把腿压在那根骨头上,挡住了花花,不让它叼走。花花大怒,踩在他的肚子上,低头就去咬他的脚踝,这次花花真是毫不留情,狠狠地就是一口,要不是老头今天运气好,穿的是木屐,那脚都要被咬掉了。门父赏惨叫一声,拽着花花的尾巴就往后拉,哪知花花这次是下了死口,怎么拽都不松口,越拽咬得越狠,同时嘴里还“呜呜”地发着狠劲。

    “啊!”门父赏惨叫一声,疼得没法,拽住了花花的尾巴,一张嘴狠狠也是一口。

    出新闻了!

    花花脊背一耸,明显是吃痛,嘴上又下了把力气。门父赏疼得厉害,一松口,“啊”的又是一声惨呼。

    院子里的人都快笑疯了,这其中还包括掐个腰,笑得花枝乱颤的中妇吉。

    一人一狗,躺在地上,摆了一个奇怪的69式,你一口,我一口,配上老头嘴里“啊,啊”的叫声,这场景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院子里已经笑瘫了一小半的人了。

    这次,门父赏被花花咬急了,疼痛的峰值一过,门父赏以莫大的信念,突然一个仰卧起坐,起身朝着花花尾巴根最厚、肉最多的地方咬去。见过不讲究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那最嫩的地方是随便咬的么。

    “噗”,这次明显花花是被咬疼了,屁都挣了出来,连同着一些稀屎,喷了门父赏一脸。花花终于怂了,呜咽着,夹着尾巴逃走了。

    “嗷!”全场发出海浪般的笑声,同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终于赢了,真是太有喜感了!

    门父赏捡起了地上的骨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露微笑,举起了骨头,英雄般地向大家挥手致意。可怜的老头看来是被咬晕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正当门父当蹒跚着,准备往院外走的时候,中妇吉笑盈盈地挡住了他。

    “门父赏,你拿的什么?”中妇吉笑道。

    “骨头。”门子也笑着回答。

    “拿骨头干什么?”

    “……”,笑容僵硬在了门父赏的脸上。

    中妇吉那是多精明的,在宫中能做到中妇的,不是妖精,也是人精。很快,宫正就在中妇吉的差使下,找到了那枚铜针。

    “哼哼,门父赏!”中妇吉声音严厉了起来,“你竟敢偷拿宫中财物,该当何罪?”

    “哎……”,门父赏傻眼了,他苦着脸,晃了晃身体,连伏地请罪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和花花搏斗,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体力。不过,可能也是花花看在熟人的份上,嘴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老命也许都没有了。

    “赏他二十鞭子!”中妇吉厉声说道。

    “是!”左右一声呐喊,把门父赏按住便打。中妇吉施施然转身离去。不过,从背影看去,她香肩不停耸动,似乎依然还在乐个不停。

    门父赏虽然被打了二十鞭子,但是没有前面那几个故意毁坏金器的小厮那么惨。因为这些宫正们手都笑软了,几个人轮换了一圈,挨个抽了一遍,可是个个看到他,都笑得都握不住鞭子,最后象征性地抽了他几下,让他走了。

    当然,在院子里看笑话不止宫正他们,竖明、竖亮也是乐在其中。竖亮没有竖明乐得那么畅快,那么透彻,因为他有心思,他跟方才的门父赏一样,表面上很开心,其实是一只吓坏了的猴子。

    大家都散场的时候,竖亮瞅着四下无人,连忙把藏在怀中的物事朝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扔,“当啷”,发出一声脆响,竖亮心中害怕,惊恐的目光左右逡巡,趁着无人看见,抓紧时间就跑了。

    很快又有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那物事。一是那物事灰不溜秋,扔在地上不显眼,二来地上杂物实在是多,那物掉在角落里跟一块破陶片一样,根本引不得人注意。

    过了一会儿,一个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路过这里。她的手里抓了根不知道在哪里捡到的,破烂木头椽子,半截木梳子——大人搬家的时候,可以找到太多的好玩东西了,这些可都是她的“战利品”。其实,她之前还拿了好多的好玩的东西。这时候的她,正如小狗掉到茅厕里,无从下嘴,什么都想抓一下,什么都想咬一口。然而,手就那么大,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她就象掰包谷的小猴子,捡一个,扔一个,到现在,也就这么两件“宝贝”在手里了。

    “咦!这是什么?”小女孩的两只眼睛放光,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灰不溜秋的东西。这块东西很有份量,虽然只是大人巴掌大,小女孩拿起来却明显有点吃力。小女孩把它捡起来,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东西象个土疙瘩,但不是土做的。这是一块长方形的铜牌,一块看起来,古色古香有年头的铜牌。铜牌正面刻有张牙舞爪的兽面纹,云雷纹等花纹,上面还刻有字,不过小女孩不认识。小女孩立刻被铜牌精致的做工给吸引了,她吃力地把铜牌翻了过来。铜牌背面比较光,左上角刻了一个小船,还刻了一个字,底下则是刻了几排很小的字和一些其他的花纹,当然小女孩也都不认识。

    “耶!”小女孩一阵欢呼,她扔掉了手里的破木椽子和破木梳子,开心的捧起了手里那块铜牌。这么精致的东西,对小女孩来说,那简直是太有杀伤力了。她把那块铜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她特别喜欢背面刻的那个小船,以现在的话说,她觉得那只小船太“萌”了。小女孩用手攥住了衣袖,在小船上擦了又擦。彼时,船还是一种先进的交通工具,小女孩对于船的向往,就象现在山沟里的孩子对天上飞机的向往一样。

    小女孩开心极了,她在地上捡了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宝贝”给包了起来——她这个也是跟妈妈学的,妈妈去市场赶集,也会用一块花布小心地把钱物给包起来。小女孩一蹦一跳地出了太子府,没人注意到她拿了什么东西走。毕竟,三次搬家等于一次失火,太子府丢的东西多了去了,谁还有空关心一个小女孩捡了个什么破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