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白布下面是什么?啊?你以为是什么?是我几年前死去的那条狗。”李治大声的呵斥道,几步走到了白布前,一把掀开,露出了完整的狗的骸骨。
颜氏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圈套,让她钻了进来。
颜氏看着站在跟前的李鱼儿,才想到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什么六十大寿,什么价值连城的玉,她一步步将自己引了出来,逼着自己说错了话,此时,哪怕找不到那贱人的遗骸,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了。
“贱人!”颜氏的眼睛阴冷的盯着鱼儿。
“你做过恶梦吗?”鱼儿弯下腰,柔声的对颜氏说道。
“我做过恶梦,梦到临云镇的人叫我下贱戏子,梦到我的女儿被人耻笑,梦到自己每日给贱人请安,梦到李老爷不进我的房间,梦到自己独住外室,这些都是我的恶梦呀!”颜氏上挑着眼梢,满脸的笑意。
“所以,你杀人?你将周彩云推进了池子活活淹死,又告诉所有人,她与男人私奔?你这该天杀的悍妇!”李治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这个就是与他共枕二十年的乖巧女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花言巧语将我骗上了床,又扔了我,让我受尽冷眼和欺辱,要不是我怀了桃桃,你可曾想过接我入李家?若不是我讨好卖乖,我能坐上正妻之位?我的桃桃又怎能嫁得了赵白院?若你多分心思,当年追查下去,我的谎言自会破解。你只在乎自己的颜面,这世间,你只爱你自己,你这薄情之人,辜负周彩云,也辜负了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颜氏厉声道。
李治指着面目扭曲的颜氏,说不出话来。
这时赵白院携着李桃桃闻声进了堂厅,见着颜氏瘫坐在地上。
李桃桃急切的扑了过去,“阿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桃桃看着李治,又看看鱼儿,“到底怎么回事?”
“桃桃,我的桃桃,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心肝,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颜氏摸着李桃桃的脸,转头又伸抓住了赵白院的手,“白院,我自认为待你不薄,我只望你此生不要辜负了桃桃。”
“阿娘,你起来说。”赵白院试图扶起颜氏。
鱼儿见着这一家人如此情深,倒也倒是想让他们好好说说话,携着张安生离开了堂厅。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命人将院子围住了,谁也出不了院儿。”张安生牵着鱼儿的手,只觉得冰凉,甚至浑身微微颤抖着。
她以为阿娘真的离开了临云镇,不曾想是离开看人世间。此时更是无法入睡了,站在鱼塘的一旁,死死的盯着池塘的动静。
这一个晚上都不曾停歇,李家无人入眠,临云镇的人们都在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玉,让李家上上下下一个晚上,都不曾入睡,灯火通明的寻了去。
李桃桃直到事情原委后,连滚到怕的走到了后院,拉着鱼儿的裙角不放手,只顾着磕头认错,求放过。
“姐姐,请你放了我阿娘一回,我愿意替你当牛做马.”
鱼儿依旧不曾说话,任凭李桃桃跪在脚下沙哑了声音,她只是在想,阿娘躺在这深水里,那么多的冬日,不冷吗?
赵白院一把抱起李桃桃,想要扶着她回去。
“白院哥哥,你求求姐姐好不好?你向来和姐姐有情谊,你求她,一定有用的!好不好?.”李桃桃拉着赵白院,像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桃桃,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法不容情,你还是随我回屋吧。”赵白院柔声说道。
“你帮着她,也不帮我是吗?我是你的妻子,我是麟儿的阿娘,你对我可曾有半分的情感?”李桃桃说着,猛得推开了赵白院,自己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你们都不帮我,你们都想要我阿娘去死,你们都看不起我,这世上就没人真心待我。”李桃桃哭着,说着,走着。
赵白院红着眼眶追了上去。
天微微亮时,李家的院子都陆陆续续来了人,都想一睹那美玉的风采。
昨晚,颜氏被带去了下房后,李治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直到第二日的午时,鱼塘里忙碌的侍卫,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株滚圆的荷叶下,出现了一具头骨。
张安生立马命令在场的侍卫将头骨周围隔离了出来,排出了所有的水和淤泥,终于又寻出了两块上肢骨和一块下肢骨。
在一块上肢骨的旁边,还有一个金丝绞的小荷包,多年来,伴随在这尸骨旁十一年。
鱼儿静静的站在边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张安生命人将几块碎骨放在了干净的白布上,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前院的正门处,自己点了几支香。
这围观的人无不惊恐万分,这李家的池塘里竟然捞出了人的骸骨,这后院是死了人的。又见着李鱼儿和张安生如此郑重的行事,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了。
鱼儿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房门,屋里的李治并没有动静。
鱼儿便缓缓的跪在了书房的门外,众人忙要将她扶起,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李老爷,我娘被我从池子里捞出来了,想来这池子水凉,这些年她定是冷极了的。如今也只找到几块碎骨头了,想必尸骸都被池子里的鱼给啃了的。如今也明了了,我阿娘清清白白的李家大娘子,没有辱没你李家,更没有辱没你的脸面,倒是你,嫁你为妻,却枉顾了她的身家性命。”鱼儿说完,朝李治的书房,磕了一个头。
转身起来看着围着的众人,又道,“世人都道这李家池子里的鱼比别处的好吃,原是食了我母亲尸骨罢了。”
这众人听罢,又是惊恐又是悲愤,有人也不禁窃喜。世上的事都是说不准的,李家昨个儿还是一片祥和,今早就摆了尸骸,现了命案,这宅子里头,又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