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学生的年龄参差不齐,相差太大。班上四十五名新生中,最大的三十一岁,最小的十八岁。女学生太少,只有十一名,不足三分之一。而且大都不太漂亮,年纪又大。
从全班男女的比例来说,阴阳是失调的,男生占压倒性多数,女生非常抢手。好在大龄生中龄生入学前不是已婚,就是有了对像。五名没有对像的小龄女生,在班上就成了骄傲的公主。
小龄生刘鹰飞在中学和大队里名气很响,到了这里,却像一棵被遮在一群大树下的小树苗,默默无闻,不被人重视。
关键是刚入学,刘鹰飞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尽管他已经穿着那件二哥给他买的蓝卡其中山装,中山装口袋上别着一支乡亲送的钢笔。
**穿着那条他娘从他小舅那里拿来的旧裤子和一双三接头旧皮鞋,已经没有土布的影子,但裤子和鞋子太大,也有些旧,颜色跟上身那件新的中山装不太相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再加上刘鹰飞被太阳烤焦的脸皮和肤色还没有完全消退,他身上蕴藏着的巨大能量和聪明才智还没有暴发出来,对城市和大学,尤其是大学生活充满了新奇和神秘,所以显得格外稚嫩和淳朴,在大龄生一手遮天的班级里显得很不起眼。
情况跟前世在本县中师学习时差不多,只是同学们的总体文化水平要高一些。
中师时,刘鹰飞被一些当校长,教师,企业干部,工人,大队支书等同学比得不太起眼,就只当了一个小组的组长。
中师两年学习,学的都是大专课程。刘鹰飞尽管也很用功,却比不上那些工作多年,结婚成家的大龄生。
但有一点跟高中里差不多。他尽管是穷苦农民的儿子,却是一个情种。他竟然跟班级里那个最漂亮高雅的前副县长女儿,又用眼睛谈得热火朝天,开始另一场精神恋爱。
平时,他胆小得连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眼睛却异常大胆地跟她谈着恋爱,情况跟高中时如出一辙。
高中毕业时,他给施惠敏写求爱信被取笑。中师毕业,他没有背景和关系,被分配到乡下他高中母校当语文老师,居然不吸取教训,又偷偷给姓徐的女同学写求爱信。
遭遇可想而知。只是他的这封信被徐同学自己收到,她没有张扬,给他农村老家写来一封简单的回信,只有冷冷的五六句话。大意是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我也不爱你,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写信了,也不要来找我。
这封信是被二姐在社场上收到的,她回来默默地交给他。刘鹰飞激动地拆开一看,就呆若木鸡。二姐已经二十五岁,到了出嫁的年龄,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求爱被拒,便没有吱声,怕伤他的自尊心。
今世刘鹰飞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要爱情上闹笑话。
开学那天,当他们的班主任,中文系副教授周明走上讲台,说了几句欢迎具有历史意义的七八级新生的开场白后,搞了一个互相认识的程序:
“同学们,下面我点一下名,点到谁,谁就站起来,作一下自我介绍。你们是继往开来的一代人才,将来都是国家的栋梁,所以要有超前意识和创新观念,要敢于自我推介自己,最好能说一二句富有特征的话,让同学们容易记住你,好不好?”
周老师看着学生花名册,从一号点起:“吴兆坤。”
“到。”吴兆坤是个大龄生,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我是六六届高中毕业生,今年正好三十岁。来之前,是一名公社农技员,已经成家,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以后,大家有农技方面的问题,可以问我。”
朴素简洁,只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情况和特征说得很清楚,同学们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顾红敏。”周老师点第二个。
“到。”一个小龄生脸红心跳地站起来,轻声说,“我是连云港灌云县的,七六届高中毕业生,今年十九岁。我,没有什么特征。”
同学们哄地一声笑了。
周老师笑着说:“没有特征,就是特征。”
她是一个清纯朴素的农村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两只眼睛特别大。应该算是他们班上最年轻也最好看的女同学,当然跟施惠敏是不能比的。
周教师点第三个同学的名字:“汪拥军。”
“我就是。”这个同学神情有些冷峻,幽默,他歪着身子站起来说,“我是七二级的,今年二十四岁,还没有处对像。”
同学们开心地笑。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来之前,我在泗阳一个酒厂上班,以后谁要喝酒,找我。”
同学们又笑。
周教师点第四个:“胡宴妮。”
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成**孩:“我是七**的,今年二十三岁。入学前在苏中某政府机关当秘书。我呢?只会起草一些枯燥乏味的公文,别的没有什么本事。”
刘鹰飞后来才知道,她是县长的千斤,所以身上的穿着,特别是气质,跟班里其它女同学都不太一样,像个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大小姐。
第五名胡玉英是大龄女生,入学前在省城某中学当中学民办教师,一副端庄能干的家庭妇女模样,但她说,她会写小诗,以后要向同学们多请教。
第六名洪智波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往届生,入学前是省城某企业的一名科室人员。他说,他会吹口琴,爱好乒乓球,希望以后跟同学们切磋技艺。
第七名金赛群是一名二十二岁的往届生,她说她喜欢写小说,但还没有发表过,希望能得到高手的指点。
“刘鹰飞。”点了好一会,周老师才点到他的名字。
“到。”刘鹰飞在班级里第一次亮相非常普通。
在高中里,他的胆子很大,经常在课堂上举手发言。可到了这里,不知怎么搞的,刘鹰飞忽然变得胆怯起来。站起来还要脸红,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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