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刘鹰飞被一声奇怪的声音惊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见自己躺着自家老屋的柜床上,就知道自己重生了。
他前世是中学语文老师,拿着六千多元的工资,老婆是初中数学老师,女儿女婿都在国企上班,生活虽不富足,却也小康安逸。
他平时一直坚持早锻炼,身上没有什么病,怎么就突然重生了呢?
刘鹰飞以为自己在做梦,便使劲眨动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城里三室一厅的主卧室和席梦思大床,而是一顶打满补丁的粗纱布旧纹帐。
刘鹰飞想起来了,自己还在上高二。他从窗户上看到,天已大亮,连忙穿衣下床。
家里没有闹钟,他也没有前世后来的手表和手机,不知道时间,只能凭天色断时间。
应该去上学了,到公社中学有五六里路。
刘鹰飞到灶上把一碗冷麦粥吃下去,走到砌在家里的鸡棚上拿了自己的书包,夹在胳肢窝里往外走去。
说是书包,其实是他娘用几层老棉布缝制的一个包裹,不能背,只能夹在胳肢窝里走。
这时三哥从灶背后跳出来,叉腿站在门口说:
“叫你不要去上学,跟我到公社窑厂去做砖坯,你怎么还要去?”
刘鹰飞立在门口,噘着嘴不肯辍学。
前世他不顾家庭反对,坚持上学,后来考取师范,成了一名中学语文老师,只能算是个小儒。重生后他要奋斗成中儒,甚至大儒,然后吸取前世小富即安的教训,下海经商,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现在怎么能辍学呢?
刘鹰飞趁三哥分心,低下头要从他腋下钻出去,谁知三哥伸手从他胳肢窝里拽出书包,从里边拿出三本书本,就跑到灶背后塞进一个正在烧着柴火的灶肚里。
“我的书啊!”
刘鹰飞喊叫一声,推开三哥,伸手从灶肚里抢出书本。
他把书本丢在地上,吹着被烫痛的手,用脚拼命踩已经着火的书本,但语文课本还是被烧坏了一部分。
刘鹰飞心疼得眼睛湿了。
娘腰系围腰兜,闻声从屋后自留地里跳进来,对三哥说:
“你烧他书干什么呀?还有半年,他就要高中毕业了,就让他上完吧。”
三哥还是想不通,拔着喉咙说:
“我们兄弟姐妹六七个,读书最多的也就大哥,才上到初中二年级,其他的都只上两三年小学,就辍学到队里挣工分,犟木狗为什么要上完高中?”
娘愣愣地看着三哥,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三哥又说:
“再说了,现在学多少知识有什么用?他高中一毕业,学的知识还不都要塞在铁搭柄里啊?到时房子还是要的,哪来钱给他砌房子?”
三哥既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又在为自己的婚房担心。
1976年是我国大变革的前夜,是个非常特殊的年代。这一年的上半年,广大农村还笼罩在“读书无用论”的氛围里。
刘鹰飞所在的苏中农村流传着这样一句打油诗:
中学生,大学生,不如凉棚底下的许广生。
许广生是个矮老头,他常年挑着卖糖担子,不是在埭路上来来回回地走,就是到有婚丧喜事的人家凉棚底下去卖糖块,挣的钱比中学生大学生拿的工作多得多,才诞生了这首打油诗。
重生后的刘鹰飞知道,马上就要恢复高考,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就要召开全国科学大会,知识吃香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所以他跟三哥急:
“我不要房子,我用以后的两间瓦屋,换现在的半年读书。”
“知识马上要吃香了,不读书就会落后,没知识就会被人歧视。”
三哥根本不理解,还是伸手挡住他,坚决不让他去上学。
二姐从自留地里走进来,摘下宽边草帽,默默地到西屋拿出一张两角的钞票,递给刘鹰飞说:
“到镇上去买一张白纸,把烧坏的书包一下。”
这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刘鹰飞感动得眼睛发红。
他爹肩上掮着一颗刚挖下来的大腿般粗的梿树,弯腰勾背,“哼哧哼哧”地杠到屋前的场地上。他丢下树杆,累得直喘粗气。
这是在为三哥砌婚房准备桁料。
刘鹰飞看着,心里好疼,更坚定了今世要下海经商,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小益,就让刘鹏飞上完高中吧。”
当过村财助的爹是党员,思想红,品行好,却胆小谨慎,曾为一笔58元的账目做不平,吓得要自杀。好在二哥发现得早,劝住了他。
爹一直想在这么多弟兄姐妹中培养一只猎狗,见第四个儿子刘鹰飞肯上学,成绩好,就支持他上高中。
三哥还是想不通,二姐就说:
“你非要反对,我就去叫大哥二哥来。”
说到大哥,三哥脸色一凌,害怕起来。
大哥绰号叫打雷。他参军三年回家后,对农村里的一些人事看不惯,经常冲人发火,喉咙巨响,大家便在背后叫他打雷。
二哥的绰号则叫倒挂。家里六七个全劳力在生产队一年做到头,挣的工分抵扣所分的粮食钱外,没有一分收入,还要欠生产队的钱,倒挂在账上,所以乡亲们叫他倒挂。
但刘鹰飞从小就对大哥二哥很敬佩,甚至崇拜,因为大哥正直,二哥有能耐。
大哥退伍后是个普通社员,却能经常对歪人邪事开火,而且每次都能把歪人骂得哑口无言。
大哥在家里的威信也很高,三哥一直反对李鹰飞上学。前世的一天晚上,李鹰飞放学后走十多里路,到附近大柳树公社中学广场上,平生第一次看电影,片名叫《奇袭》。
看完电影走回家,已是半夜三更,就误了当天铲猪草回去喂猪。猪没有吃饱,拱出圈乱跑。只上了小学三年级就退学劳动的三哥,便吵着让刘鹰飞辍学挣工分。
大哥知道后,过来骂三哥:
“你要寻死啊!”
吼声巨响,真像打雷。
三哥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服,还了一句嘴:
“死木狗去上学,还弄到半夜不回来,将来谁给他砌婚房?”
大哥一怒,把三哥抱起来往灶背后掷去。三哥的头撞在墙上,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大胞。
所以前世刘鹰飞能成为一个小儒,也有大哥的一份功劳。
【作者题外话】:(作者题外话:新书启航,每天更新三到五章。请各位朋友多多支持!投票,收藏,评论,都是对作者的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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