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没有嫁进来之前,将军府一切都是好好的,自从她进门之后就各种大事小事不断。
他失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媳妇,现在又死了一个妾室夫人。
他的儿子也还在刑部监牢里,现在众人都还记得公主府发生的那件事,需得等风头过去了才会放他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都跟顾卿有关系。
现在再看,虽然她低眉敛首一副温和柔顺的样子,箫长军都觉得她满腹阴谋诡计。
箫长军满脸的阴霾更重。
但是他没有骂顾卿,他的目标是周氏,就一直紧盯着周氏不放。
“少夫人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媳妇,且你又是在织锦院受伤的,此事多半就是她在挑唆!这个女人,其心恶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字一句千钧重,字字戳在周氏的脊梁骨。
顾卿在竭力压制着怒气。
她担心周氏受到刺激,故而在她旁边轻声道:“母亲,您别生气,此事我来处理。让沉香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可好?”
周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温和沉静,依旧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一池静水。
“此乃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掺和进来。”
她转头看着箫长军。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过去那些年浓烈肆意的恨意,如今只有幽幽的一池静水。
所有恨意都藏在那眸底深处。
这样的恨意才是最可怕的。
箫长军一个历经沙场风云千墙的人,愣是叫她看得心底发毛。
“你到底想做什么?”良久,周氏才缓缓开口。
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上蹦下跳的恶狗。
箫长军被这目光刺激到了,他额角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的跳,手猛的一把捏住周氏的下巴。
突然,横空伸出来一只手,掌风凛冽,一下子就打开周氏下巴上的手.
速度太快,以至于箫长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拓跋芬芳倒吸了一口气。
周氏眸中闪过一丝神色晦明。
“请您自重。”顾卿的声音冷冷响起。
“此事并非母亲的过错,希望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将军大人能够懂得明察秋毫。”她眸光凛然,毫不畏惧的看着盛怒的箫长军,“我敬你是个为国为民的将军,但你若是敢动我母亲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箫长军手指关节捏的咯嘣响,“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威胁我?”
“我不是个什么东西,但至少我知道明辨是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蹊跷来,偏你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你的宠妾为什么差点被我捏断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织锦院,你都不觉得奇怪吗?难道是我们把她拉到织锦院来的?”
顾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那一瞬间箫长军好像看到箫千逸的影子。
箫长军如今很害怕他的这个儿子。
这么一晃神间,他的怒气就渐渐平静下来一些。
顾卿说的话有道理。
他的这个嫡夫人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不可能会去惹拓跋芬芳。
更不会为了他去跟拓跋芬芳吃醋。
相反,倒是拓跋芬芳,自从知道他的那些秘密之后,有可能会来找周氏闹。
而且她拓跋芬芳是在织锦院吃的亏,明显就是她先跑来人家的院子里的。
箫长军冷静下来,瞬间就理清了这些头绪。
拓跋芬芳见矛头要开始对向自己了,急忙扯了扯箫长军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长军,不是这样的,这个少夫人诡计多端,最擅长挑拨离间,你别听她胡说!”
箫长军紧抿着唇,不说话。
拓跋芬芳急了,瑟瑟的又唤了一声“长军”。
“你先回去。”箫长军有点不耐烦的看了拓跋芬芳一眼。
拓跋芬芳愣住了。
为什么是她先回去?箫长军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他怒气冲冲的来,没有给她讨个公道,就这样让她回去了?
拓跋芬芳站着没动。
空气里的气氛凝滞不动,就在这沉沉死寂里,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或许从她一开始给箫长军告状顾卿伤了她的时候,箫长军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心疼。
他这么气势汹汹的冲到织锦院,或许只是虚张声势,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来找周氏的不痛快,至于那个导火索是什么,箫长军根本就不关心!
拓跋芬芳是知道箫长军的真心的,要不然她上次遇到危机时也不可能跟箫长军谈得拢,从而让自己脱险。
可她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坏,照这样的情形看来,箫长军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别的任何人的地位。
拓跋芬芳一直站着不动,眸光落在周氏的身上,怨恨滔天。
“你先回去,听到没有?”箫长军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拓跋芬芳不敢触碰箫长军的逆鳞,咬咬牙,最终还是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箫长军和周氏,还有顾卿和团圆。
其他丫鬟都已经出去了,团圆怕顾卿吃亏,默默站在旁边不肯走。
顾卿没空理她,她从拓跋芬芳的表现好像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记得秦氏临终前说的,箫长军是被她挑唆以为周家真的叛国,为了保周氏才手起刀落直接灭了周家满门,从而保住了周氏。
而拓跋芬芳方才在顾卿还没进屋的时候对周氏吼,说是她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些点点滴滴汇集起来,她隐隐约约就明白了箫长军的莫名其妙。
顾卿心头有点震撼。
若真是她想的这样,箫长军未免也太变态了一点。
顾卿不动声色,悄然把隔开周氏与箫长军之间的距离,她担心箫长军发起疯来会伤到周氏。
静默半晌。
箫长军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情绪也没那么激昂了,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为什么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问周氏。
周氏美眸微瞌,纤长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眸中情绪。
“我跟你无话可说。”
箫长军的身形似微微晃动。
屋内又恢复了静默。
好像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伤人的话,又或者是第一次他才知道她心里原是这样恨他。
其实他一直都心知肚明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