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上坐起来,双目炯炯看着雍念:“你老实说,我婆婆的病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雍念怔了一下。
随即有点匪夷所思:“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顿了顿,又道:“反正少将军又不在,你一个人又睡不下这么大的床!”
说着,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爬到了顾卿的床上。
顾卿目瞪口呆,“你啥时候学会这么不要脸了?”
雍念不以为意,吹灭了床头的纱灯,开始在黑暗中跟顾卿一起嗑叨。
她把在医馆遇到的一些奇葩病人跟顾卿通通说了一遍,越说越精神,顾卿却是被她给嗑叨得哈欠连连。
“顾卿,你跟少将军还没有同过房吧?”就在顾卿要睡着的时候,雍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卿猛然清醒,黑暗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胡说什么?”
“我是医者,我看得出来。”雍念语气里颇有得意,“你们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有同过房?”
不知怎的,顾卿总感觉雍念的语气里带着窃喜。
她觉得这不太可能,雍念完全没有窃喜的动机。
“我诊过你和少将军的脉,你们俩的身体都没问题。我尤其还诊了好几次少将军的脉,我敢肯定他绝对是没问题的。是不是你的脉我诊得比较少,没有诊仔细,漏掉了什么?你让我再诊一诊?”
说着她就要扑上来。
顾卿赶紧往里面床脚里滚,躲开了雍念的袭击。
黑暗里见那个影子还要扑过来,她出声威胁道:“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把你从窗口踢出去!”
雍念果然不敢再动。
“既然你们都没问题,那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同房?”雍念的声音这回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了,“顾卿,你是不是不喜欢少将军?”
顾卿难得的疑惑了,“我不喜欢少将军,你为什么这么高兴?你好像很盼望我婚姻不幸家庭不和?”
雍念虚张声势的吼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小人?”
顾卿觉得雍念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但是她实在想不通雍念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她也懒得去想,雍念总不至于会算计她吧?
顾卿对自己信任的人都是格外宽容的。
雍念十分坚定她并没有盼着顾卿婚姻不睦,她只是纯粹好奇。
顾卿就信了她。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夜色沉沉无声,困意很快袭来。
两人这么打闹一番之后都困得不行,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醒来,顾卿梳洗之后先就去了箫云璇的院子。
她不是第一次来箫云璇的院子,但这里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箫云璇是喜欢热闹的,故而她的院子比别的院子都要多些花红柳绿的东西。
眼下这个时节,正是草木丰茂瓜果累累的季节,院中梨子李子把树的腰都压弯了,早一点的五月桃已然红着一张脸,在等着人把它送入腹中。
箫云璇院中的草木花树是热闹的,但没有人声。
她走进内院,依旧没有看到人影,一直到走进箫云璇住的里间也没看到一个伺候的丫鬟。
顾卿心里迟疑,不好就直接进去,因在箫云璇起居的外间问道:“云璇,你在吗?”
里屋静了半晌,隐隐传来物什落到桌面上的声响。
过了良久,才传来箫云璇的声音:“嫂嫂,你进来吧。”
顾卿便进去。
箫云璇正一个人坐在窗边梳妆,早晨柔软的阳光将她未施粉黛的脸笼出了几分柔和的色彩,这个姑娘的脸沐浴在薄薄轻光里,就好像从林深处走出来的精灵。
顾卿觉得箫云璇长得和箫长军秦氏没有半分相似。
她在旁边的矮椅上坐下,笑道:“怎么屋里都没个人伺候?”
“我嫌吵得慌,把她们全部赶走了。”箫云璇不以为意,脸上是一派淡然,丝毫看不出刚刚死了母亲的哀痛。
顾卿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嫂嫂,是因为昨天的事来安慰我的吧?”
箫云璇将一朵簪花插进发梢,从顾卿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铜镜里少女姣好的容颜。
顾卿知道箫云璇也能从镜子里看到她,遂点了点头。
“嫂嫂不用安慰我,你应该恭贺我才对。”铜镜里的少女笑了笑,“她死了,被割断了喉咙,丢进了乱葬岗,这么多年来了,老天终于收了她!”
顾卿骇然。
箫云璇却缓缓站起身,来到顾卿身边。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宽大的袖袍一直褪至胳膊。
待顾卿看清楚那条手臂时,没忍住深深吸了两口气。
那一截雪白玉藕中间,有大块大块黑紫的烙印,皮肤也是凹凸不平,像是有些肉被剜去了一般,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这些青紫的地方,是她用烙铁烙的。这些坑坑洼洼的,是她用尖刀从我身上剜下的肉。”箫云璇平静的开口,为顾卿解答了疑惑。
顾卿瞪大眼睛,说不出的惊骇。
“怎么会如此?”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都是对我身上隐秘的地方下手。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被她这样虐待过来的。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恨我,又必须要养着我,她无法解心里的恨,就这样对我。”
顾卿心中有灵光乍然闪过,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呼之欲出。
她感觉舌头有点僵硬,“所以,你不是秦氏的孩子,也不是箫长军的孩子?”
箫云璇点点头,“嫂嫂若是现在去揭发我的身份也没关系,反正她死了,我心里也平衡了,离开将军府,已然没有多少遗憾了。”
顾卿满心的注意力都在箫云璇的身份上,竟是没注意到她话里隐含的深意。
“秦氏为什么要把你带到将军府来?”顾卿不知道将军府过去的故事,很奇怪为什么秦氏这样讨厌箫云璇又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将军府?
“嫂嫂没听到,大娘一家满门被灭,都是出自她的手吗?”箫云璇兀自笑道,“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什么做不出来?当年若不是她谎称怀有身孕,箫长军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进将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