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人一来,就开门见山。
“贺大人说,顾二公子的案子您是最清楚的,此事要查清楚,还得请少夫人跟我们去一趟大理寺。”
顾卿扬眉浅笑,“意思是,这么多天了,顾同的案子你们大人才开始在查?”
衙役低垂着头,“贺大人公务繁忙,大理寺最近案子也多,顾二少爷的案子也不急,便往后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顾卿了然点点头,“我也公务繁忙,恕不奉陪。”
她转身进了屋子,身后衙役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这一边是冷血无情的大理寺卿,一边是少将军唯一的夫人,这放在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啊!
还是院子里的丫鬟看他们可怜,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家少夫人心情不好,等晚些少夫人心情好了你们再来请也不迟。”
衙役们犹豫片刻,“那我们回去就说少夫人心情不好,晚些等她心情好了再请人,想来贺大人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几个人怀着忐忑的心,回大理寺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顾卿就换上男装出门了。
贺清玹这是故意摆架子呢。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乘马车去了幸福里花世界。
花世界偌大的铺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换季的衣裳。
李元培和刘成举拿着账本来回话说,这几天顾卿不在时来了几个代理商,都是京城做布料生意的,想从这个进货。
“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他们最低的价格,他们昨日已经来把货拉去了。临走时他们还问了咱们卖给百姓们的价格,说想做个参考。”
顾卿点头:“批发价这么低,按照咱们的价格卖他也能赚好大一笔,若是再贪心不足,卖不出去也怪不着咱们。”
李元培两人很是赞同。
末了又担忧道:“可若是以后他们都在咱们这儿拿货,然后和咱们的卖价一样,甚至比咱们卖得还低,那咱们的铺子会不会就没了生意?”
顾卿笑。“花世界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布料铺子,颜色花样都是最丰富的,你只要诚信经营,稳住老顾客,相信大家在各种权衡之后选择花世界的可能性还是更大一点。”
“再说了,咱们最大的目的是拉更多的代理商,不要搞混了主次。零售的利润大,可从长远的发展来看,代理商才是咱们真正要考虑的首位。”
两人略一思索,随即恍然:“主子考虑周全,小的自愧不如!”
顾卿笑了笑。她本来找他们来铺子里也只是做管账先生,并没有要他们会经营管理一类的。不过现在瞧着这两人倒都是聪明的,她想着倒也可以好好培养一下,假以时日待他们历练成熟了,花世界也可以交给他们打理。
“你们才刚刚接触到这个行业,没想到这些也是正常的,以后多看多学多思考,一定会做得很好。”顾卿鼓励道。
两人顿时就喜笑颜开,心中充满了对顾卿的敬慕和感激。
他们读了二十几年的书,一心都用在考取功名上,他们年年都奔赴那个通往圣堂的考场,可是年年都落榜。
寒窗苦读二十几年,追求功名利禄二十几年,家中倾尽了钱财,到最后他们亦只能在街头卖字画为生。
现在想想,所有的功名利禄,到最后不也是为了那碎银几两吗?
想通这一点,若是在花世界这个铺子里能有一番作为,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自此,李培元和刘成举两人便竭心尽力,努力跟着顾卿学习经营之道。
顾卿中午才刚在花世界吃过午饭,大理寺的人就又来了。
这次是贺清玹亲自带着人来的。
他这个阵仗大得一瞬间让顾卿以为自己是朝廷钦犯。
顾卿对贺清玹完全没有好感,一年前和一年后皆是如此,她没有见过传说中贺清玹冷面无情的样子,她的记忆中全都是贺清玹玩弄权势奸诈狡猾。
贺清玹是直接去花世界找她的。
靖安城里没几个人不认识贺清玹,一看到他,顿时整个铺子喧嚷的人声就静下来,一个个面色惨白,不知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我们是在这里谈,还是去大理寺?”贺清玹看到她身着男装,眸色一顿。很快他就把那点不适掩盖过去,面无表情,近乎冷冽的看着她。
顾卿想了想,“去大理寺吧。”
众人吸了一口气,心里只道:花世界这个掌柜的完蛋了!去了大理寺,那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吗?
花世界的伙计们并两个管账的先生也是吓得脸色苍白,惶惶然看着顾卿。
顾卿只是笑了笑,眉清目秀的一张脸云淡风轻:“你们好好看好铺子。”
她跟贺清玹去了大理寺。
贺清玹直接把她带到大理寺的监牢。
顾卿以为只是去看看顾同,然而看到顾同整个人的时候,她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同全身大面积的皮都被扒了,身上几乎没有片缕遮身,露在外面的皮肤血糊糊的。他浑身抽搐着,还没有完全断气。
他的牙齿好像也被拔了,嘴巴里不停的涌出一股脓血,深黑色的,像某种毒瘤灌脓。
顾卿打了两个寒颤,唇色苍白的看着贺清玹,“你……”
她的舌头在打结,僵硬得说不出话来。
她来这个时代一年了,也见过一些死人,可没有哪一个死得这样血腥。
“顾卿,我不是找你来问话的,什么我都查得到。我只是想让你来看看他的下场。”贺清玹面上没有表情,和当初那个在她面前痞里痞气的贺清玹判若两人。
顾卿不敢再去看顾同,她转身往外走。
贺清玹跟在后面,“顾同罪恶滔天,这样死都是便宜他了。”
顾卿站在监牢门口,吸了一口气,侧头看贺清玹。
她的眉头结了霜色,“你简直就是个屠夫。就算他罪恶滔天,你直接杀了他就是,为何要这样折磨他?!”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