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寡人？”
“陛下！”雍念立刻就跪到地上去，先前还镇定的脸色现在一片惨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跟顾卿是一样的想法，她也认为开医馆的事情暴露了，陛下是在旁敲侧击的警示她们。
雍念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一双狭长晶莹的丹凤眼里全是惊恐哀求。她的速度快得顾卿都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开医馆的事情是民女一人所为，跟少夫人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民女一人，是民女利用了少夫人的心软，死缠烂打让她给民女开的医馆，女扮男装行医也是民女的主意，少夫人心地纯良，她绝不会想出这些招数，都是民女……陛下慈悲之心明察秋毫，此事是民女一人所为！求陛下不要牵连他人！”
雍念不动声色的脸，在此刻分崩离析。
“雍念，你做什么？！”顾卿神色一凛。
雍念这样，摆明了是不打自招，顾卿觉得这不是雍念的作风。
她不知道，雍念在那一刻想的只有保全她。
陛下也愣住了，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捏住才没让自己的身形晃动。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们自己私下里开了一个医馆？你实则已经是女扮男装在行医了？”陛下面无表情，沉着声音问，有无边的冷意。
雍念吓坏了，眼泪就从晶亮的眸子里滚落出来，她不停的磕头，声音几近撕裂，“陛下，此事乃是民女一人所为，民女愿以死为证！只求您不要牵连少夫人！”
说罢，也不等陛下反应，她便朝旁边一块巨大的石头撞去。
顾卿觉得雍念太过反常，故而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雍念撞过去的第一时间顾卿就急忙站到石头面前拦住她。
月白及地的斗篷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褐色血迹，出现在雍念模糊的视线里。
她已经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了，整个人狠狠的撞上去。
撞到了顾卿的小腹处。
顾卿被撞得频频后退，身子撞到了石头上。
她顾不得小腹和后背出传来灼热的痛，担心雍念求死不成再撞一次，她急忙站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雍念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
“这么急着死？”顾卿怒了，拧着眉看她，眸底是深深的幽暗，“再急着死也要等陛下把话说完吧？”
她扶着石头轻轻抽了一口气，尽量将疼痛掩藏住。
雍念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本就长了张楚楚可怜的脸，这下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疼。
顾卿一边吸气一边叹气，心就软了下去。
愣了很久神的陛下终于回过神来了。
“还好少夫人眼疾手快，不然寡人又要失去一个妙手神医了。”陛下叹了口气，“医者不是最讲究心平气和吗？怎么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这话是对雍念说的。
雍念人还在懵懂中，不知道陛下这话的意思，顾卿却懂了。
“行医问诊是善事，做善事却要你男扮女装，真是为难你了。”陛下抖了抖宽大的莽纹黑袍，端端正正站在石阶之上，“从今往后，不必再男扮女装了。寡人为你写一个匾额，挂到你的医馆里去，此后你医馆背后的靠山便是寡人，没有人再敢说你什么！”
顾卿刚刚撑起来的身子差点又倒了下去。
雍念眼泪憋在眼眶里，呆呆的看着陛下。
事情逆转得太快，眼看着一盘死局反转，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说：“寡人现在就让人去宫里取一块上好的匾额，寡人亲自题字，盖上玉玺印，等正月初十开朝了，由朝中大臣挂到你们的医馆去！”
雍念看了一眼顾卿，眸中有犹豫之色。
顾卿知道她的顾虑。
如今雍念是男扮女装在平安医馆行医问诊的，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是个女子，她以男子的身份才刚刚开始起步，才有了一点人脉资源，突然间陛下的威压一压下来，告诉所有人，这个刚开没多久的医馆背后的人是陛下。
效果可能是很好，不过她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会再有人是因为这家医馆看诊的大夫的医术而来看病，而是因为背后的主人，是因为那背后的背景。
也就是说以后平安医馆要换主人了，假以时日就算平安医馆真的有了名声，它的名声也会熏染了权利的色彩，不再会是那样纯粹。
顾卿知道，陛下的隆恩对雍念来说是灾难。她勉强撑起自己剧痛的后背，扯出一丝看起来毫不费力的笑来，“陛下，民妇斗胆。揭开身份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机，若贸然行事必定会引起百姓的反感。若陛下真的有心想给雍念一个身份排场，臣妇请求陛下将这块匾额交给雍念，等到合适的时机她再挂出来。”
陛下眯着眼睛看了顾卿半晌，面上没有表情，不知是喜是怒，“说是交给雍念，实则是交给你吧？”
他已经看出来了，开医馆的是顾卿，而这个医术高超的姑娘是只听顾卿的，甚至为了她自己甘愿赴死。
果然，他此问出口，雍念就垂眸道：“陛下，民女愚钝，虽开了医馆却不知如何经营，一切都是由少夫人做主。”
“哼，顾卿倒是八面玲珑。”陛下冷哼一声，又看了顾卿一眼，“既是如此，寡人就写了匾额送来你将军府，什么时候你觉得时机合适了，你再挂上去吧。”
顾卿感激涕零：“多谢陛下。”
“你是个七窍玲珑心，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什么。既是想经营铺子，便好好经营，若是出了差错，寡人饶不了你！”
顾卿大喜：“陛下您的意思是，臣妇可以光明正大的开铺子了？”
陛下四下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此事是个长久之计，需得从长计议，贸然提出来，恐会引起众多反对之声，到时候得不偿失！”
顾卿这下是真感激陛下，激动得脸色都有点红了。
她明白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