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对不起，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得到你。你并没有真正了解过我，我不是你心中那样不堪……”
“贺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去了解，也不会去了解。”顾卿的声音甚至比这窗外的寒冬腊月还要冷，她就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我欠贺大人的人情，既然贺大人不想要，那就这样放着吧，等哪天你真用得着，或者提个正常要求的时候，我会答应你的。”
她转身走出去，雪白风麾在风里划过一道清甜的香。
小轩窗外的风吹得急，吹了漫天的雪进来，他终于感觉到了无边的寒凉。
“顾卿。”他跌坐在椅子上，全身没有了力气。
屋里都是初雪带来的冷气，他四肢百骸都在冷，前所未有的冷。那件披风握在掌心里，隐隐残留了她的气息，他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每一丝气息呼入肺里都是疼。
………
那场初雪下了三天。
整个靖安城一片白茫茫，房檐屋瓦负着皑皑白雪，就像矗立在寒风中苍苍白发的耄耋老头。
贺清玹的事情让顾卿膈应了不止一两天。
她一向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比较迟钝，这也是她在现代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
她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她只觉得贺清玹是个神经病。
喜欢别人的妻子本身就是道德有问题，还是别人妻子面前说她丈夫的各种不是，简直就是道德沦丧。
“贺清玹这个人，不仅玩弄权势，还玩弄女人。而且他的口味好像还挺重。这个人的脑子多少是有点毛病。”
顾卿很后悔，要是当时她知道贺清玹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他帮这个忙的。
不过很快，几个铺子里的事情就忙得她头昏眼花，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件事情了。
西庄的两个绸缎庄加一个胭脂铺，生意一向稳定，收入都还不错，勉力能够维持现在“幸福里纺织铺”的支出，实在不够的时候，她就拿出之前顾培轩补偿她的那些银子来填补亏空。
如今“幸福里纺织铺”已经开始正常运营了，这种亏空不会持久。
而城里那些收购纺织品布匹的铺子她也已经跟老板谈过了合作，他们大批量收购她的东西，她以低于市场价卖给他们。反正他们也有专门的渠道卖出去，中间有很大一笔利润，所以这些铺子都很乐意。
顾卿也想过自己纺织铺生产的东西不经过这些人的手直接销往全国各地，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她只能暂时近而求其次。
至于“厂家直销”的事情，就等过段时日再说吧。
至于雍念那一边的医馆，也很顺利。顾卿看了一下账本，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日常开支什么的，基本上就已经回本百分之三十左右了。
“我就说了，雍念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想来她如今一定很快乐，找到自己喜爱的事情，又有那么多人认同了她。”
顾卿合上账本，脸上的笑很满足。
“雍念姑娘是很快乐，就是一天念叨着小姐都不去看她。”春露从外间走进来，端着银炭往炉子里添。
“我一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往医馆跑？”顾卿笑道。
春露也笑，笑着笑着，想到今日听墙角听到的话，一时间凝住了眉头。
顾卿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春露犹豫道：“小姐，奴婢今日听到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事？”
“奴婢听到有人说，将军要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老太太。这……老太太不是死了才被人替换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春露只隐约听过年前发生的假冒老太太之事，不解其中缘由。
顾卿捏着细瓷杯的手一顿，茶水洒了些出来。
“老太太找到了？”
将军，自然就是箫长军。而之前被江国替换了的老太太，也不知身在何处，人是死是活，将军府没有派人去找过，但想来箫长军在前线听说之后派人去查了。
“别这次又带了个假的回来吧？”她微微蹙眉。
“小姐，奴婢也只是听小丫鬟们躲在背后嚼舌根子，不知是真是假，或许是传的谣言也未可知呢？”
“无风不起浪嘛。”顾卿轻轻笑了笑。
这个谣言到晚间的时候就被证实了。
晚来天欲雪，料峭冬寒天，潇湘院来了个身着短打精明干练的人。
此人自称是箫千逸军营的前营骑兵，奉少将军的命来给少夫人送东西的。
知道顾卿着急，他连顾卿开口询问都省了，直接答道：“前些日子边境闹了叛军，兹事体大，少将军亲自去收剿叛军了。现诸事已妥，少将军平安，如今正在北境重新布防军队。少将军怕少夫人担心，特派了属下日夜兼程赶回来，顺便还带了前些日子缴获的一颗上乘夜明珠，并一件红狐狸皮毛，送给少夫人。”
“另外，少将军还说了，北境虽然寒凉，但是野兽多，随便打下一只褪了皮毛，穿上也是极暖的，少夫人不要担心。”
顾卿心里一暖，笑盈盈的。
她打开小布包裹，果然见里面有一条火红色的狐狸毛坎肩。
又打开紫檀木漆金边的雕花小盒子，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还有一封信。
来送东西的人当晚就回北境去了。
顾卿在灯下展开这封信。
开篇便是缠绵的相思，含蓄内敛，是少将军一贯的风格。
顾卿甚至都能想到他坐在雪夜的灯下，狼毫饱蘸了墨汁，一字一句写下这封信的样子。
“吾妻卿卿。”顾卿抱着信笑得像个傻子，“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叫过？”
信里除了诉尽相思，讲了一些北境的风俗人情，还讲了箫长军要带着老太太回将军府的事情。
老太太是箫长军派人在江国多番辗转打探才找到的，目前那母子两人还在江国的边境上，已经准备启程返回北梁，大概半年左右就能回到靖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