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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灵兽宗

    灵兽宗距离此地不远,就在百里之外。

    罗天生见这青年修士面色诚恳,盛情难却,又因心中烦闷,也想热闹热闹,边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青年修士大喜,连忙自报姓名,叫做“宋成召”;一条绳索捆绑赤火狸,和罗天生一路同行,边走边笑问道:“罗兄弟年纪轻轻,气息深不可测,至少入了二境了吧。”

    罗天生摇头笑笑:“算不了什么。”

    宋成召更觉这背棺少年不凡,又介绍道:“我看罗兄弟是从东北而来,在山林间行走,想必发现异常了吧?这片山林之间,鸟兽绝迹,都是我灵兽宗抓捕所至。我宗功法有些特殊,不便外传,请问罗兄弟出身何处,要去哪儿?”

    罗天生不提太岁山,不说罗刹岭,只道:“八月十五灵树观英才会,我去见识见识。”

    宋成召肃然起敬,拱手道:“能去参加英才会,罗兄弟自身修为,背后宗门,必然皆是不凡。不瞒罗兄弟,我灵兽宗基业不大,只有三百余人,宗主比我大不了许多,仅有三境修为。等罗兄弟到了我宗,如果方便,不妨指点一下我们的修为,必然受益无穷。”

    罗天生知道大衍皇朝有“灵兽宗”,基业博大,宗主绝不是三境。看来,这处灵兽宗只是同名,用了“灵兽”二字,仅此而已。

    宋成召仅有一境,身法不快,罗天生脚程不得不放缓,和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赶到灵兽宗。

    宗门依山而建,方圆只有两里多些,外有木墙,没有楼阁宫殿,只有一些三丈多高的木屋,旁边又有几个专门饲养妖兽的篷芦牧圈,比宗门占地还要多些,其中无数野兽妖兽早已驯服,见到罗天生也不害怕,仰头直叫唤。

    宋成召拎着赤火狐,交给一位守门弟子,让他记了抓捕功劳,又介绍道:“这位是参加灵树观英才会的罗兄弟。”

    守门弟子大吃一惊,连忙躬身行礼,又艳羡道:“宋师兄,你请来了罗公子这位贵客,抓捕赤火狐又算不上什么了。一会儿宗主必然会给你再记一功,至少能让你当个执事长老。”

    宋成召连连摆手,口中道:“不要乱说。”然而脸上的喜色却掩饰不住。

    罗天生并不说话,只是观察周围环境,山明水秀,入目一片黛绿葱郁,也有竹木成林,倒是和罗刹岭有几分相似,心头的郁闷之意消解了几分,道:“宋兄,你们这处基业不错,很适合修炼。”

    “罗兄弟说笑了。”宋成召面有惭色,又立刻舒展开,笑而邀请道:“宗主知道我请了贵客过来,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咱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

    进入宗门,走过百余道木板吊桥,桥下游鱼成群结队,欢快畅游;有寻常能见的鱼儿,也有一些罗天生从未听说的品种,在各类典籍之中也从未见过,似乎是灵兽宗自行培育。

    “罗兄弟,你看这尾红骨刺。”宋成召伸手指着桥下鱼群,笑道:“那条肋骨在外,生有双尾的就是。”

    罗天生一眼看去,只见果然有一尾大红鱼,体长约有半丈,口生獠牙,两眼漆黑,鱼腹两侧各有一排坚骨弯刺,犹如人之双肋;周围鱼儿对它很是忌惮,都不敢靠的太近,显然很是凶悍。

    除了这尾“红骨刺”,桥下又有十余种凶鱼,浑身或是生有骨刺,或是灵性极强,也有几种无尾鱼,两侧鱼鳍犹如常人肢臂,也有分叉酷似手指,在水中游动如飞,比普通鱼类更加灵巧。

    “挺不错的。”罗天生点点头,点评道:“我也见过许多灵兽,各有优劣;你们这些鱼儿扬长避短,尤其是那些肢臂怪鱼,应该可以在陆地行走,气息不弱,三四尾就能力敌一境修士。”

    宋成召佩服的五体投地:“罗兄弟见识果然不凡,弊宗悉心栽培,在育兽一道小有心得,的确有些鱼儿可以上岸,也有走兽能够下河,还有好多异兽是我们……”

    说到这里,宋成召突然收住,摆一摆手,笑道:“不说了,都是些旁门左道,如不了罗兄弟的法眼。”

    罗天生并不追问,和他再走,过了吊桥再上木梯,总共两百多道台阶,两侧都有木屋掩映在树木之间,外面有衣物晾晒,似乎是弟子居所。

    宋成召面有尴尬之色,哂笑道:“弊宗太小,建宗也不过五十余年,据说当时只有两三座木屋,后来慢慢扩建,才有了现在的光景。规制方面有些不足,让罗兄弟见了不雅,还请多多包涵。”

    “无妨。”罗天生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有些亲切,笑一笑道:“我家那边和你们这里有些像,是座山岭,家里人也会随处晾衣服,算不上不雅。”

    宋成召面色舒展开,不再多说,领着罗天生走上山腰。

    山腰正中,一座木阁高有十丈,比那些弟子居所气派许多,门口两侧各有四名弟子把守;木阁后方依靠山壁,其中隐有异兽声音,似乎是从山腹之内传出。

    宋成召介绍了罗天生的身份,八名弟子个个惊讶,立刻有当值之人入内通传。不到六息时间,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宗主从木阁正门走了出来,身高只有五尺出头,胸膛宽阔,脸色略黑,下巴留着粗短胡须,为人极为豪爽,带着两名灰袍老者迎到罗天生身前,拱手大喜道:“贵客远来,乌某人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罗天生拱手还礼,道:“只是路过,承蒙这位宋兄盛情,前来做客。”说着,伸手掀开腰间葫芦嘴儿,取出一柄长剑,正是去年从古神战场所得,乾坤阁九子之一的本命剑;又道:“未曾多做准备,这件薄礼请收下,也不算空手而来。”

    乌掌门接过长剑,脸上喜色更浓,挥手示意两名老者准备宴席,又赏了宋成召一只储物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而后亲自把罗天生请进木阁,边走边道:“弊宗简陋,贵客不要见责,小门小派难得有客人前来,还请贵客多多体谅。”

    罗天生听他一口一个“贵客”,听的别扭,自报姓名:“我叫罗天生。”

    乌掌门也报了姓名,叫做乌朋海,把罗天生请到阁中入座,又传令随侍弟子奉上瓜果,自己坐在对面,拱一拱手,开门见山道:“罗兄弟不要笑话,乌某人忝为掌门,实乃一介杂修,最爱结交友朋。若是罗兄弟有心,可在我这里多盘桓几日,指点一下门中弟子。去灵树观不必着急,此去西南两千余里就是澜沧江,顺流而下足有三万多里,乘船赶路最好。”

    罗天生感谢一句,细细感应乌朋海气息,只觉他所学驳杂,入境是走的是武夫路子,但根基不牢,境界只有三境巅峰,卡在了三境和四境之间的“苦寒劫”,有心指点,又不好明说,想一想道:“乌宗主,我幼年练剑,同时练拳,也修炼一些阵法杂学,只是都不专精,入境比常人难一些;现在想想,如果专炼一门,或许要容易许多。”

    乌朋海明白他言中之意,叹气道:“这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年纪已长,想改也改不过来了,只能想些别的办法补救……不说这个了,罗兄弟远来是客,不要怪我招待不周就好。”

    罗天生不再多说。

    约有盏茶工夫,陆续有弟子前来,烹饪了鲜笋竹根,也有精致面食和各色兽肉,备足了鲜果鱼汤,又抱来两大坛好酒;那两位灰袍长老陪坐,其他弟子一概退下,只因身份修为不足,不敢列席。

    乌朋海和两位长老殷勤劝酒,言谈甚欢;罗天生不敢多喝,只饮了三盏,觉得远远比不上班鲁所赠的御赐四十年窖,但脸上毫无表露,连赞好酒。竹筷夹了鲜笋食用,爽嫩滑口,面食鱼肉别有一番滋味,比自己盐巴调料做出来的食物都要好吃许多。

    天色渐黑,宴尽而散,两位长老跟在身后,乌朋海借了酒意,把着罗天生手臂走出木阁,伸手指着西南天空,哈哈笑道:“罗兄弟,等你从灵树观返回,怕是要一年以后;到时不妨再来我这里坐坐,我必定已度过苦寒劫,成功突破四境。”

    罗天生也有几分醉意,诚心祝贺,想起日间之事,随口问道:“乌宗主,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桩古怪事情,百思不解。那些百姓见我,如遇瘟神,我一片好意,想查个水落石出,但他们避之不及,其中又有祖孙二人……”

    一五一十,把白天的遭遇说了一遍,又问道:“这附近几千里之内,有没有什么行事歹毒的宗门?那些百姓惧怕修士,我怀疑是他们所为。”

    乌朋海脸上也有疑惑之色,摇头道:“大衍皇帝陛下去年下了一道命令,叫做‘告修士书’,命令天下修士不得欺压善民,是什么宗门敢明目张胆,如此残害百姓?附近宗门倒也有几个,但都如我一般,并无恶毒之人,或许是过路修士所为?真是难解!”

    他这番话说的堂堂正正,脸上神情毫不作伪。

    然而罗天生心头却在瞬间沉了下来。

    乌朋海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气息不变,面色不改;然而身后一丈之外的两位灰袍长老,身上气息都不由自主的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