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眯起眼睛,忍不住打量余枫。
这后生长得不错,胆量也比其他人大很多。
那些人看见自己,道走不动不说,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看着就来气。
这人非但不害怕自己,甚至还主动跟自己攀谈起来,这如何不让青年好奇?
“怎么?你也想玩两把?”青年问道。
“不错,我也想看看你这儿是什么玩法,居然能让我舍友不惜借高利贷。”
“呵呵,看不出来啊。”青年笑着说道。
他的话明显没有说完整,显然是话里有话。
“我这分为大中小三种玩法,就看你想玩什么了。”青年又道。
“哦?有点意思,说说看。”
青年的话,勾起了余枫的好奇心。
他索性坐在青年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的玩法,无非就是打打牌,赌个21点,估摸着你也没兴趣。”
“中的玩法,就涉及到一些花手了。”
“至于大的玩法,则是骰子。”
“你选哪一个?”
“还用想吗?当然是选大的了,好不容易来趟赌场,怎么着也得过把瘾啊。”
青年认真的看了一眼余枫,接着说道:“小兄弟果然慧眼,实不相瞒,我这里大的玩法反而简单.”
“哦?怎么个简单法呢?”
“赌大小,一局十块起底,压得越多,赚的越多,压十块,赢了给二十,压一百,赢了给二百。”
余枫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赌法,听起来很公平,可对于下注的人而言,赢得几率却低的可怜。
简单来说,这种赌博方式,就跟时时彩差不多。
从单一逻辑上来讲,这种赌法,五五开的概率,的确诱人。
可实际情况是如此吗?
这就要涉及到一个数学的概率层面了。
拿数学的概率为引,解读这种赌博方式的话,下注的人可以说永远也没有机会赢。
为什么这么说呢?
概率,概率,本身就是一个不定量。
既然是不定量,你凭什么说它是五五开的局?
下一注输了,你就会继续下注。
而越是下注,你就输的越多。
一旦到了底线,你机会生出翻身的冲动。
而这种冲动一旦成型,就是你进入圈套的时候。
这种赌法,一般只会出现在小赌场,毕竟来这里玩的人,家底相对比较薄,无非是拼个彩头。
放在孙国庆那种赌场,根本就没人碰这东西的。
因为进出孙国庆那种赌场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对于概率问题,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他们都会选择常规的赌博,而不是这种完全拼概率的方式。
一翻十。
十翻百。
百翻千。
翻来翻去,用不着几次,普通人家就扛不住了。
赌博这东西,影响的就是人的理智。
一旦理智被遮住,没人能忍受的了十块钱,十块钱这种蝇头小利。
往往几局之后,就开始一百,一千,甚至一万的去玩,一旦投入的多了,人的压力也会随之攀升,在压力的挤压下,人的心里防线将会被彻底摧毁。
这玩意,但凡玩过的人就知道。
这根本怒不是坑,而是天坑。
一旦掉进去,就不是赔光家底那么简单了。
轻则被高利贷制约手脚,重则家破人亡。
有多少富豪因此身败名裂?赔光家财?
有多少美女因此身陷囹圄,成为别人的玩物?
“哎……”
余枫轻叹口气,兀自转身看向彦青。
经过这么一判断,他也大致明白了彦青为什么会陷进去。
想来是这小子不满足于普通的玩法,觉得自己是大学生,头脑挺聪明的,就想试试概率。
结果,这一试,反倒把他给锁死了。
“老六,你赌的是不是骰子?”余枫沉声问道。
彦青下意识的看向余枫,见其眼神冷漠,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奈转身,余枫再次看向青年,笑问道:“兄弟,有些不厚道了啊,我舍友不过是学生,你这样给他挖坑算怎么个意思?”
闻言,青年的眼神变了。
他本以为这小子跟他的舍友一样,是愣头青。
可他居然用行里的话,跟自己较真,这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心说这小子该不会是道上的人吧?
可转念一想,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早就知道余枫这个人。
而他之所以给彦青挖坑,为的也是把余枫给逼出来,引他入套。
之前,戴一成在跟他交底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余枫这个人并无背景。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见青年皱起眉头,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留着寸头,带着大金链子的手下,猛地一拍桌子,气势骇人的喝道:“小子,说话最好过一下脑子,谁不厚道了?是你这舍友自己要赌的,又不是我们逼他赌的?”
其声音之大,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303寝室的兄弟们终归是普通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吓的浑身哆嗦。
特别是彦青,双手抱头,紧贴双腿,就快缩成一个球了。
余枫眯着眼睛,掠过穿粉衣衣服的手下,看向了坐在主位的青年。
他虽然也被惊了一下,可还犯不上害怕。
俗话说得好,钱是人的胆。
有钱什么事办不成?
自己手里头可是带着两百万巨款的,在96年,可不是什么人都见过这么些钱的啊。
他还就不信了,为了两万块钱,这帮人还敢杀人不成?
是,两万块钱不少了,在96年,说起万元户,那都是竖大拇指的。
可为了这两万块钱,把自己弄进去,不值当啊。
只要你们弄不死我,那迎接你们的就是狂风暴雨。
青年脸色一沉,狠狠瞪了穿粉色衣服的手下一眼:“大春,别乱吓人。”
说完,青年主动伸出手,做起了自我介绍:“兄弟,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蒲小洪,承蒙兄弟们抬爱,喊我一声洪哥。”
“我呢,说白了,也就是做点小本生意,换个角度看,咱也是正经生意人不是?你室友来我这里玩,我自然没有赶出去的理由,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呢?”
蒲小洪说完,那穿着粉色衣服的大春,没好气的说道:“洪哥,跟他们这些小屁孩儿废什么话?”
蒲小洪摆了摆手,笑道:“大春,他们是大学生,是祖国的未来,怎么就成了小屁孩儿呢?要是换做其他人,我也犯不着等这么久,特意让他们找人还钱了,知道吗?”
说完,蒲小洪再次看向余枫,示意性的晃了下手。
余枫会意,抬手握住了对方。
虽然他不喜欢蒲小洪这类人,可人家之前说的也没错,是彦青自己个要玩的,人家断不会把人赶出去。
再者说,这蒲小洪也明确表示过,他已经给了彦青机会,让他叫人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两人握手之后,也算是化解了之前的矛盾。
余枫转头看向彦青,质问道:“老六,你实话告诉我,是你主动借的高利贷,还是另有隐情?”
早已被吓破胆的彦青哪里还敢多嘴?缩在那里,慌乱的点着头。
余枫见状,也就懒得再问了。
想来是戴一成找了个理由把他骗来这里,然后这蒲小洪就下套,引彦青入局了。
至于这借钱,也只能是彦青被概率问题给迷惑了,想翻身却没能成功。
只能说彦青这小子还有些底线。
眼见收留不住了,干脆收手,把借款维持在两万上下。
如果这小子没有这份底线,今天怕是要出大事。
“兄弟,咱们也算是认识了,我呢也就不跟你在这墨迹了,你舍友的债你到底接还是不接?不接的话,就麻烦你带着多余的人,赶紧滚蛋,免得影响我办事。”
“我这个人念书少,最敬佩的就是大学生,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下狠手,话呢,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所以请便。”蒲小洪指着门口说道。
闻言,余枫没有起身,而是探手入怀。
这突然的动作,令蒲小洪一干人等紧张不已。
心说这小子不会打算玩阴的吧?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余枫拿出了三百块钱,跟王坤交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洪哥,别这么着急吗,我之前不也说过了,我想玩两把试试手气,我呢手里的现金不多,就这三百块钱,不过我这张卡里还有点钱,咱们慢慢玩,如果我手里这三百输光了,我再去给你们取,你看成吗?”
闻言,蒲小洪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小子居然真的要玩。
而且,余枫在这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异常沉稳,那份淡定,那份从容,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可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一时间,蒲小洪心生退意。
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后这么多小弟看着呢,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认怂,他们会怎么想?自己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认怂不丢人。
可莫名其妙的认怂,那就说不过去了。
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两把。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确定你有没有能力还钱。
“兄弟,玩可以,但咱们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蒲小洪沉声道:“你是拿出了银行卡,可我却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钱,所以你必须先让我确定,你有能力还钱才行。”
“这好说,来的时候我已经看清楚了,你这游戏厅对面,就有一家银行,你完全可以让手下,拿着我这张银行卡去查查余额,我这卡的密码也简单,202063。”说完,余枫直接就把卡丢给了蒲小洪。
蒲小洪愣了一下。
虽然看着卡,却迟迟未接。
好半天之后,他才看向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