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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在绿油油生机盎然的河间地平原上,神眼湖湖水倒映出赫伦堡前无数飘扬的家徽旗帜。骑马长矛比武开始,同时进行的还有七人团体比武,弓箭比赛和剑术比赛等,优胜者都将获得丰厚奖金。伊里斯国王居高临下,坐在特意搭建的王室看台红黑丝绒龙纹帷幕前,这本来是要向臣民展示国王陛下的王者风范,但瑞卡德公爵,高庭人等封地诸侯,君临以外的贵族们骑马走过向他行礼时,无疑都大吃一惊。国王白发苍苍,胡须凌乱垂到胸前,手指甲几寸长快握不住剑,浑身裹在赤红如火焰的王袍里却无一处不枯槁的模样无疑惊到了他们。

    国王神经质地拒绝品尝任何食物,他戴着硕大沉重的纯金红宝石王冠,支撑着观看----明眼人都发现,他的脑袋竟然在微微颤抖!是支撑不住王冠重量了吗?

    怀揣着各种心思的贵族们交换着眼色。

    与衰弱不堪的伊里斯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的长子雷加。龙太子一身黑色甲胄,骑着骏马在草坪上飞驰而过。他银发灼灼比天上的太阳还醒目,并且所有人都知道,他可不是虚有其表。

    马上长矛比赛是所有比武大会的重点。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东道主河安伯爵的兄弟叔叔们在第一轮就被击败,伯爵小姐爱与美的王后头冠没能守住。所有的参赛骑士们纷纷恳请小姐女眷授予信物,系在自己的手腕或者长矛上。

    雷加王太子没有向任何女士提出此请求。但他分明抚了抚自己的手腕----眼尖的观众确系看见了一圈银色的编织环。

    他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那是几年前王太子比武审判格雷果时,小王子给哥哥的一绺头发。巴利斯坦确信,小王子一日不归来,王太子就一日不会释怀摘下。亚瑟戴恩则看透雷加一副非要夺取爱与美王后头冠的坚定意志----他好奇地问,您打算送给哪位在场女眷?

    雷加凝视着天空流云,忧伤道,“亚瑟,你记得我弟弟五岁时发生的那件事吗?他哭叫着要花冠,而我,当时没给他。”

    唉,王太子想用花冠来祈祷弟弟归来。亚瑟戴恩拍了拍他的肩,“希望七神庇佑您心愿得偿,殿下,我也会全力以赴。唯有全力以赴,才能表达虔诚,得到所求。”

    这一天结束,家徽是一头豪猪的骑士赢得了长矛挑战者的位置。第二天早上,和他同为河间地领主家族骑士的草叉与双塔骑士都取得了胜利。他们三个人的帐篷被宣布为挑战者帐篷,接下来包括雷加王太子,御林铁卫巴利斯坦,亚瑟戴恩都成为了挑战者,他们的七顶帐篷在神眼湖边一字排开----按规矩,任何骑士都有资格来向目标帐篷主人发起挑战。

    至于韦赛里斯在干嘛?他从没练过长矛好吧?再说,要大庭广众之下牵出他那匹多斯拉克海的宝马?哥哥包管一眼认出来……这就和他计划的相认,不一样啦!

    所以韦赛里斯稳稳担当着观众。他一整天都美滋滋混在观众里全角度全方位欣赏着哥哥的绝美英姿——龙太子长矛后端系着红黑缎带,奔驰起来潇洒飞舞不落地,好!长矛比赛骑士的骑术至关重要,韦赛里斯还没见过比哥哥更强的人呢!哥哥一定必定,是最终冠军!

    这么闪耀的哥哥,我唯有也震撼出场才与他匹配。小王子的盘算是参加剑术比赛,也夺冠!不过现在也不用急,反正剑术的规则和长矛差不多,他就偷个懒吧,只去挑战最后的胜利者!

    他一边瞩目哥哥,一边留意剑术比赛的结果,一边还瞄到了劳勃拜拉席恩在参加七人团体比武,挥舞着新战锤打得酣畅火热——壮硕凶悍活像一头黑狗熊。就这?就这?红宝石河滩的旧恨涌上心,他敢抢哥哥的莱安娜,我就暗杀他!

    那天黄昏,夕阳西斜。藏在丰茂草丛中生长的颗颗莓果都被照得晶莹剔透之际,一位神秘的骑士出现在赛场上。来者骑着高头黑马,但身材比起其他挑战者男人矮小多了,等待历史经典一幕出现的韦赛里斯一眼就知道,这就是莱安娜。

    她穿着自己七拼八凑从兄弟们那捡漏的不合身盔甲,拿着彩绘盾牌,上面画着北境那颗鱼梁木心树。先向看台上的国王行礼,随后驭马奔向比武场的七顶帐篷前。第一个挑战豪猪骑士。

    两骑对冲,冲锋!长矛一挑!莱安娜凭借骑术躲过!顺势持矛精准一击!

    豪猪骑士翻滚落马,韦赛里斯率先鼓掌。

    同为观众的雷加皱眉,盯着这个新骑士跨在腰间的佩剑。

    接着是草叉骑士,双塔骑士!她连连取胜!成了新的挑战者!围观的众人都为“笑面树”骑士欢呼。现在这三个骑士的马匹盔甲都归她啦!

    按规矩手下败将将付赎金。但莱安娜刻意压沉的声音透过金属头盔的共鸣,洪亮发声----经历过严苛伪装训练教育的韦赛里斯认为自己可比她装得好得多。

    “你们三位的侍从不懂得骑士的荣誉是什么!教会他们!这就是赎金!”

    三位骑士都重重惩罚侍从。对,就是那几个弱鸡跟班,每人挨了二十鞭子。霍兰黎德被欺负,莱安娜通过他们的主人之手,终于主持了公道!好姑娘!韦赛里斯赞许点头。

    接下去——好戏要来了吧?他等着看——

    他哥哥雷加走向这名意气风发的矮个骑士。

    “您请----到这边的帐篷来。”王太子率先说道,带着难得的热情,“您也是挑战者,请问可否摘下头盔?”

    韦赛里斯撇撇嘴。怎么和剧情有点不一样?

    盔甲后的莱安娜则吓了一跳。连忙策马,一个转身,骏马撒开四蹄,飞快沿着河向比武场地外冲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只见骑手之敏捷矫健,技术之难得高超!她就像黏在马背上,轻易跳过栅栏,奔向原野内的一片密林!!

    国王还没来得及斥骂偷藏在头盔后的一定是敌人,王太子雷加已经跨上了他的白马,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这——结果还是一样!第一眼爱情的火花,是否就要诞生了啊?

    韦赛里斯拿不准自己是否要偷偷跟过去一窥究竟。而就在这时候,那头参加剑术比赛并且击败了所有人成为最终挑战者的詹姆兰尼斯特,又不带脑子了!

    他来到王帐下,单膝下跪,向国王请求,如果自己成为剑术比赛冠军,请允许他成为御林铁卫。

    泰温公爵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

    伊里斯紫眸咕噜噜神经质地转着,口里呵呵笑,他想太棒了!御林铁卫不婚!泰温除了逃走的侏儒再没有别的后嗣——哈哈哈!

    正当他打算应允之际,一个声音在下面大嚷道,“国王陛下!!尊敬的国王陛下!!如果我打败他,是不是我就取代他成御林铁卫?!”

    没错。嚷嚷的正是韦赛里斯。计划赶不上变化。詹姆满脑子都是骑士骑士荣耀荣耀,他要当御林铁卫明明是他自己所求,又不是伊里斯绑架的!坦格利安坚决不背这让泰温愤怒的锅!!

    众人都看向这个二十多岁面容寻常的无名骑士----他似乎来自北境,打扮寒酸,别提盔甲了,连链甲都没有。他背着两根用亚麻布裹好的武器,看形状似乎是有两把剑。

    霍兰黎德担忧地叫出声。瑞卡德和布兰登等人都皱眉——他们甚至不记得这个傻瓜的名字。唉,断掉一只手受轻伤都是好的,会把尸体带回去吗?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躁小子。倒是有点懂得讨好国王——

    韦赛里斯也冲着自己的父王单膝下跪,抬肩恳请道:“伟大的国王陛下,能否赐予我参赛的恩典?”

    巴利斯坦看着这个年轻人,感到有某种怪异—-但他说不出所以然。

    当然如果雷加在现场,王太子就会发现,这个北境的人,行起君临礼仪太过流畅标准——他从小受过精心培养!

    伊里斯被对方恭敬的态度捋顺了疯毛,他直勾勾盯着下方宣布,“谁取胜,谁就是御林铁卫。”

    嘿嘿嘿!韦赛里斯自认为遇上了捷径。他走向詹姆,“接受我的挑战吧?”

    “我接受。”金发美少年坦然说道,并且,他发现对手没有盔甲时候,骑士风范地表示自己也不需要盔甲,以示公平。

    “大可不必。您还是穿着盔甲保护身体好。”韦赛里斯说着,从背后抽出暗黑姐妹,将亚麻布条扯下,随风一扔。

    瓦雷利亚钢剑黝黑狭长的剑身,震撼了围观的人。巴利斯坦眯起眼,细看着这把剑----

    国王伊里斯显然知晓两把遗失的传国宝剑是什么制式。他紫色的眼睛盯着暗黑姐妹,突然咆哮道,“雷加呢?王太子呢!!去哪里了?!叫他过来!!给我击败这个人!拿回坦格利安的剑!!”

    ----你看,他神智错乱到忘了雷加刚刚策马追笑面树骑士去了。

    ##

    瑟曦也在贵族观看台的第一排位置。她对自己的弟弟信心满满,事实上,让弟弟成为御林铁卫这事还是她怂恿的:这样詹姆便不用和配不上他的女人结婚,可以留在君临自己身边!

    这场比试应该两三个回合就结束。瑟曦想。等王太子归来前就结束了。昨晚王太子没有和她跳舞,而是找那个北境的粗野女孩聊天说话----这激起了瑟曦的好胜心,她怎么会输给史塔克家的女孩?她气恼地问詹姆,弟弟抚慰了她,回答道她是灿烂的金色阳光,那个女孩只不过是灶火炉膛的幽光。

    瑟曦摆着挑衅心思,盛妆打扮后想在今天会一会北境女人,谁知哪儿都看不到那只灰不溜丢的麻雀。

    竞技场上,詹姆从顶位起势,他的对手却只用剑尖指着地面。詹姆勇敢地朝他肩部挥去!

    韦赛里斯迅速移动脚步,詹姆向下劈的动作时,他向上斜砍----兰尼斯特的佩剑及时挡格,两把剑撞击迸出火花。

    韦赛里斯挡格的同时立即转入突刺攻击,剑尖瞄准对方胸甲,身体和脚步紧紧跟着配合----他越来越快,步步紧逼。

    詹姆后退不断。他第一次遇到人的动作居然能这么快,然而作为天赋极高的剑士,他面对进攻依旧能挥开对方的每一次攻击。他想,他要抓住这个人的空挡,成功反击!

    在台下观战的两位御林铁卫巴利斯坦和亚瑟戴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对胜负的判断。

    亚瑟低语:“这小子剑法有一部分来自厄斯索斯,他穿上白袍子可不会有詹姆好看。”

    巴利斯坦叹息:“詹姆太年轻,判断不出来对方还没全力以赴,这是个对于我来说都非常可怕的对手。”

    与此同时,绿野平原上马蹄急促,踏碎一地浆果。雷加策马已经差不多追上了笑面树骑士----他望着那人的佩剑,不会认错,这是自己送给弟弟的生日礼物!

    他的马,远比对方骑的这匹要好。正因如此雷加也不得不称赞对方一句,好骑术。他驱马并排追逐这人奔跑----同时雷加又想到,如果这真是弟弟,他为什么要逃?不即刻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但那把剑错不了。无论怎样他都要搞清楚这人是谁。他的白马紧紧贴近这名骑士的马,雷加突然松开缰绳,斜倾过身体,一手扳住了对方盔甲肩头!另一手则向腰际佩剑探过去!!

    莱安娜被这大胆不怕死的举止吓了一跳!被男人几乎钳住的她脑子一片混乱,扯着嗓子大叫道,“别!!别!!!殿下!!”

    声音格外清脆,却不是弟弟的嗓音。

    雷加有些懊恼,但他还是决定要掀开这名骑士的面罩。他抽手,回归,在自己的坐骑上保持着平衡,大声命令对方减速----莱安娜咬着牙,娴熟地控制马匹别跑这么快----马蹄声越来越有间隔的节奏。而王太子更是得心应手地抢在小路前面,策马横挡住了她。

    林间的阳光透过树叶筛落下来,王太子的黑盔上斑驳光影。被马蹄踏碎的成熟浆果散发出甜腻气味——莱安娜紧张得快要透不过气。

    她沮丧地勒住缰绳,翻身跳下。她喘息着,冲王太子嚷道,“您是个好人,所以,请别把我带回去----”说着一把摘下了头盔。

    于是王太子看到了昨晚和他谈话过的史塔克家女孩。灰眸圆睁,亮晶晶满是乞求。他顿时想拍自己一巴掌----这把剑,当然是韦赛里斯在当年送给她的!!自己太希望是弟弟----他唐突了她,在不知道她是一位小姐的情况下。

    当王太子独自一人拿着莱安娜的心树盾牌回到比武场地时,他发现众人都在围观剑术比赛。他首先去禀告自己的父王,打算说只找到了这个----但伊里斯似乎完全忘记了儿子刚刚跑去追笑面树骑士这事,他一把抓住雷加的胳膊,紫眸里闪着疯狂的光,他命令他道,“去,打败那个人,叫他把剑,奉还给我们坦格利安!!否则我就杀了他。”

    雷加听到这完全不符合骑士精神以及公平公正的话,面无表情地朝父亲行礼,心中则肯定了自己不能再让他继续这么当国王。

    他望向竞技场中央----韦赛里斯心有余力眼也有余力,他看见哥哥回来了,嘿嘿!!

    那么不和詹姆戏耍了!他闭上眼睛----想象不到吧?自己的最强招数,需要闭眼。这能放大其他感官,对手的剑风,呼吸,全都能清晰判断,这就是他在一片漆黑的黑白之院挨揍无数次练出来的本事,能用心洞察真相本质。

    水舞者的冠军佼佼者,顶级刺客韦赛里斯上线了。他侧面对着詹姆,詹姆挥剑朝他砍来!韦赛里斯以更快更早的步伐闪开,他手中的暗黑姐妹在观众的一声惊呼之间,接连击中詹姆的太阳穴手肘与喉咙,詹姆感到盔甲在嗡嗡作响----耳朵在鸣。这影响了他的反应----

    又是一个突刺。詹姆勉强避开,韦赛里斯毫不客气,转为拖割----暗黑姐妹的刃顺着他的护腕划到胳膊肘的空隙内,把握住人体肌肉筋骨构造,轻轻一拖----剑刃割开了他的皮肉,鲜血从詹姆的胳膊关节处淅淅沥沥而下。

    随着瑟曦的尖叫,“铛”一声,兰尼斯特的精钢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其主人已无法继续战斗。

    “我赢了。”韦赛里斯收剑,睁开眼,仰脸看向国王所在的露台。“哈哈,在我被册封为御林铁卫白袍子之前,还有谁要和我比试吗?”

    雷加平静应声答道,“还有我。”他手持自己那把瓦雷利亚钢剑,在瞩目中走上了竞技场中央,仔细打量着这个相貌不扬却手持坦格利安家族传世宝剑的对手。

    年轻人只着简单皮甲,蓬头乱发,蜡黄的脸却很干净,注视着自己的狭长眼睛惊人明亮精光四溢——

    雷加的心脏,在这一刻节奏急促剧烈地搏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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