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镐京，定国公府。
上官透与花无情终于在除夕上午赶回了花府，陪花老爷子在祠堂拜了花家先辈，过了除夕，并一起守岁，大年初一一大早又双双拜过了两位长辈，领了压祟。
这是他在花府过的第一个新年，还以为会有些冷清，毕竟这里虽然大，但正经主子也就三人，不过没想到还真热闹，除夕宴除了他们，家中侍卫侍女都一起用饭，在院子里搭起帐篷，摆开好几张大圆桌，还搭有临时的戏台，只要是花府的人，不管年老岁小都可一起吃一顿饭，这顿除夕宴吃的好不热闹，除了现场发年终红包，花和唐两位老爷子还会在一个盒子里抽名字，抽到名字的都要去临时的戏台表演，表演什么不限定，可以是唱戏，也可以打一套拳，或者唱曲吟诗，或者丝竹管弦，完全不拘，就是说个笑话也可以，只为了让大家伙乐上一乐，据说这是花夫人时就有的，大家张灯结彩，在那一夜尽情欢笑便是，这在等级森严的显贵看来着实疯狂，可花老爷子不管，他就是要将夫人的习惯保持下来。
初一下午。
除夕闹了一日，现在的花府沉寂了几分。
无命走入上官透与花无情同在的暖阁，进门后将身上的斗笠拿掉。
一扇门隔开了严冬的寒冷，屋里很暖和。
“公子，无情姑娘。”无命入内后立定，鞋头带了一些白。
“嗯？下雪了？”慧娘端着果子盘，无意间看到无命靴头的白点“还好，大宴结束才下雪。”他们还担心今年大宴会冷，不过还好除夕前都没下雪，镐京是典型的风后暖、雪后寒“可不要下的太大才是，不然为了义诊而赶路的百姓可要受冷了。”
“虽然赶路的百姓会冷，但明年害虫就会少些。”无情拿了颗核桃糖搁嘴里。
“义诊？”无命自然不知“无情姑娘要义诊吗？年节中？”
“不止我家主子，学院里没回去的医者都会来镐京城内一起义诊。”慧娘放下果盘，斟倒了一碗热茶给他“快，喝了，暖暖身子。”
无命笑着接过“多谢慧娘。”说是茶，里面还配有其它温性的药草，是平和的暖身茶。
上官透看向正在看一些病症记录的她“义诊？”
“嗯。”无情看起来有些期待。
慧娘解释道“明儿我们就会忙起来，上元节时药铺街上会有义诊，学院出人，各个药铺出药，来帮助那些贫困的病人，原由是我们夫人在个年节时出手相救了一位贫困的病人，后来夫人出事，老爷和学院里的先生们为了纪念夫人，便在上元节前后组织义诊，让留在学院里过年的医者们为百姓看病，施药救人，自然这对那些年轻医者们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们若在镐京，每年都参加。”
“这是好事，我也愿意帮忙。”上官透放下手里的琴谱，这是花府收藏的古琴谱“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现在告诉了。”又不急“明儿才开始准备。”这么多年也都有自己的流程，至于钱、药、人，府里、学院和药铺街都会出。
“那无命也要帮忙。”无命觉得这是好事。
“好。”无情答应“有什么消息？”
“哦，丐帮传来消息，鲁王的人去了华山。”无命转回正题“去的是新谋士。”
“说到谋士，主子，当时若我们抓到那个旧谋士也是一个人证。”慧娘想起这个“以你的武功保下他并不算难。”
“他一人的嘴，怎比得上九个人一致的供词。”华山之事，实则是烟雾，真实的状况是让傅绎调锦衣卫的人去抓那九个人，而后拿到供词“且他该死。”联系满非月的人就算不是他，他也是肯定是知情的，疫情导致的家破人亡惨剧，他该用死亡来偿还。
“鲁王是不是真的没人，竟然连丰漠这般的蠢人都拿来用了。”上官透拿了身边的核桃糖丢了一颗到嘴里“华山派元气大伤，他还能做什么？”
“今儿拜会老爷的不少，早上我从前门子过，听了一耳朵，提到重火宫近日要将十万支羽箭押送来镐京，说话的人告诉身边人让他们不要因为过年而懈怠，免得被老爷子责罚，他们会不会打这个主意？”慧娘想起此事，因为提到重火宫，她听的仔细。
“如果出事应该会有官方消息。”军中无小事“打听一下。”无情不敢大意，重火宫、镐京……薛烈很可能让丰漠做些什么，这两方都可算他的仇人。
“嗯。”慧娘点头。
上官透知道在镐京，她的门路比自己广“无命，你也不用奔波，这几日好好休息。”
“无命不累。”无命喝了热茶，暖和多了，也拿了慧娘端过来的果子点心“明日无情姑娘就要忙义诊的事，无命还要帮忙。”
上官透转头“我也是，帮你多做点事，你能松快些；只是没想到你们年内也不休息。”
“爹素来如此，敌人又不管过不过年。”无情不觉有何不妥“死亡亦是。”没听说因为过年所以停止了。
上官透突然想起上元节的事，那一天是她娘的忌日“情儿，我陪着你。”
“忙起来，便不伤心。”无情反而浅浅笑起“是怕爹难受，我们陪着爹。”
“好，都听你的。”上官透虽也知道死别的伤痛，但临到这个时候更觉得多了一份难受，新岁时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唯这对父女却在大喜之后大悲，这种跌宕……所以他让他们俩都忙起来，特别是年节时。
“姑爷，这次没抽到你的名，以后你可得准备一个节目啊，也许明年就点到你的名了。”慧娘转移了话题“还是说你准备带主子去国师府过？”
“啊，明年还在镐京过？那国师大人哪儿呢？”无命看向慧娘“这也不能总让我家公子偏着岳父吧，少夫人也要考虑一下公子的难处。”
“那，各回各家，各找各爹？”慧娘摊开手“我家主子可是独生女，国师大人不是还有女儿。”
“那女婿也不能轻易去国师府啊。”无命和慧娘掰扯起过年回谁家的问题。
“公子？”
“主子？”
面对无命与慧娘的相问，上官透摸摸眉尾“嗯。”
“哪儿养胎就在哪儿过呗。”无情十分直接了当“两家老爷子也没法和我们生气。”
“那肯定。”上官透同意，开了折扇“至于以后，就让孩子抓阄，抓到哪家的名字我们就去哪家过年，夫人觉得此法如何？”
“年节还是各找各爹。”无情不松口“孩子跟谁姓就跟谁回家。”
上官透睨眼。
无命觉得这个少夫人太奸诈了。
……
翌日。
虽是大年初二，但镐京都司的府衙还是有人值守，等清点羽箭完毕都已经是未时三刻。
宇文穆远遣走了随行的人“芝儿，都这个时候，你肯定饿了，我们去看看街上有什么地方开着，吃点东西。”
交完了这批羽箭，重雪芝也的确放下了几分心“我还真饿了，走，穆远哥，这次我请你。”高兴的笑起。
“好。”宇文穆远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高兴起来。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看见不少店铺都开着。
特别是一家门面很新的糕饼店，门前都围着人，一股烤制的奶香飘出，的确很诱人。
重雪芝也不由朝那里走了几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卖什么的呀？好香。”
“姑娘，来看看，这是绿豆糕、这是红米糕、这是桂花糕，都是最新出炉的。”店内伙计热情招待“这桂花糕我们家卖的最好，不是米糕，而是糯米糕，又香又糯，可好吃了。”
重雪芝在人多的店面里对着桂花糕失了神。
宇文穆远也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糕点所吸引，转头“芝儿，芝儿……”
重雪芝仿若没有听到，心里还想着在东都上官透给自己将所有糕点买下的情形。
“芝儿。”宇文穆远看出她的失神又唤了她一声。
重雪芝这才回过神“啊？”
“吃哪种？”宇文穆远指指糕点。
重雪芝不知该怎么选。
“店家，所有的品种各包一份。”此刻后面传来一个让重雪芝非常熟悉的声音，口吻中带着些许欢愉“桂花糕，多包两份。”
“好嘞。”店内伙计立刻忙碌起来，将一些包好的拎出来，又忙着将没包好的打包起来。
重雪芝猛的回头——是他，上官透，身上系着白色裘氅，一支竹簪，氅下露出浅蓝色的竹纹衣襟，只是他没有看到自己，因为他正笑眯眯的往后看着，
“娘子，还想要哪些？”上官透往后看着站在店外的人。
“你不要插队。”无情站在店外，凉凉一句。
“无事，无事。”老板拎着一些包好出来“无情姑娘救过我娘的命，您愿意光临我这小店我们一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慧娘，给钱。”无情让慧娘先把银两付了。
无命替慧娘给了“少夫人，公子说这次他来，您等下次。”然后接过那些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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