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172/506993172/506993228/20200325112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杀伤你剑的名为“月轮”,也是我的第一把圣剑…’
周身缠着金色与暗色的光芒破片,圣剑行者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次绝美的月景。一点云也没有的夜空之中,银河和星海比夜灯还亮眼,三道弯月相互交叠、倚在海面上、发出慑人心魄的绝美光辉,却又如此锐利,好像要斩开黑夜那样弯曲在空中,在幼时的我心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这回忆让我把拥有的第一口剑命名为“月轮圣剑”…一切就彷彿注定好的一样。’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圣卡多普菲的夜空,不一直都像今晚这样吗?即使不下雪的日子也永远滚着灰云。是了,特别是海岸线的景色…灰色的天,灰色的海浪,灰色的石屋,灰色的路…也只有灯塔上的火光足以令人感受一丝暖意。尽管如此,我却一次也没有问过自己:在这样的海,这样的天空,看的到记忆中那么美的月亮吗?’
‘不,就算二十年一次的机率,也绝不会出现记忆里那么美的月色吧。如果凭空就出现那么美的东西,这个国家的人民也不会这么需要神了。’
雨声渐强。
‘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在圣国,那是在………’
莉安聆听着卡尔拉的呢喃,随后的字眼逐渐被雨势吞没,但她瞧见爱人面孔,竟如一个被母亲呵护的男孩,天真无邪、令人心暖。那表情亦曾短暂出现于莉安的怀抱内,特别是伏在她丰热的胸乳上时,只是此刻的他更欣喜、更率真,彷彿真的见到了一个生为神部而从未拥有过的‘母亲’。
‘律沙恶那?叛魔坛!’
纯稚的俊美脸孔旋即沉入暗影。
柱状的魔气自卡尔拉四周涌现,它们冲上半空,硬化为一道道布满不规则棱角的钢铁巨柱,把献祭的银羔羊拱围起来。
‘噬!’
魔人嘶吼一声,钢柱立即以螺旋之姿咬并,彷彿一朵巨大盛开的黑百合倒转了命运,收阖为修长的花苞。然而这朵魔性之花并没有持续太久的寿命,金芒闪划,便转眼像果冻似地分解、喷散。
‘上当了!’
狞笑之间,卡尔拉始觉不对,后颈已是一阵刺骨冰凉。
至此,索里耳才完全从黑暗忌避屏蔽中现形,被击碎的下半身已然恢复原状,仅余轮廓边缘的魔气仍蠕动着,彷彿在庆祝得手的胜利。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圣剑行者。如果不用可笑的演技和忍耐来隐藏实力,又怎有机会胜过崇高的我族?’
卡尔拉抚着颈后,雨渍异常温热,似乎被刺入了什么。
‘终究是有限的智慧…你知道吧?圣剑行者,之前在莎拉麦多尼提恩被你宰掉的魔族、是我大哥!’
索里耳瞪大左眼、挟起右眼,露出十分恐怖而不对称的脸孔,又突然松开五官,讪笑起来。
‘哦~喔!可别误会!在魔族的世界,一向信奉弱肉强食的规则,弱者理当提早灭亡,而强者则注定受到尊敬。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遮毒那天座下猛将皮邪耳宰杀的敌人,绝对是值得我爱戴、甚至效忠的对象。’
暗影轻松踏着水洼,伴着粗哑的说话缓缓逼近;卡尔拉愈觉头晕目眩,‘啪嚓’一声,单膝落在泥水之中。
‘卡尔拉先生!’
莉安恨不得立刻上前为他治疗,或用娇小的身躯挡在他和魔人中间,然而,芙可休的眼窝红流汨汨,持续着半调子的白魔术亦仅能勉强止住出血,她不能顾彼失此,最擅长的红印术如今又偏使不得,更遑论吓阻那异界来的可怕使者。
年轻的魔女颓坐在一棵树下,湿润、坚硬的树根网住了她。血泥满身的芙可休枕在她腿间,不停有树叶汇集的大颗雨滴,一一打在那寂静苍白的肌肤上,发出‘啪答、啪答’的细微脆响。
莉安搂着这可怜的人儿,小女生似地一抽一抽地啜泣。
无力阻止悲剧,本身便是一个悲剧。
眼睁睁看着悲剧进行,亦是另一个悲剧。
此时,莉安的思绪中,突然浮出一个骇人的念头。
不知幸或不幸,那念头还没成型前,就被心中的某种东西销毁了。
‘若能拯救大多数人,少数人的牺牲是否为可被允许的?’─诸如此类的课题,一直以来都是戏剧与文学作品喜于着墨的题材。是非对错各有论调,多半时候,这些作品是在轻松乐观的心情下被讨论的,当然也有认为此类命题十分沉重的严肃份子。事实上,就算出现坚持‘为大众牺牲少数是理所当然’之观点的‘划算派’,也不会有人因此暴跳如雷,继而展开道德的激辩或人性的指责。(这些状况在讨论起妇女的贞洁问题时,还比较容易出现)。
有趣的是,自有文学与剧本艺术以来,似乎都没有人试着把这条命题做一个条件交换。
或许是因为,交换之后的问句完全孛离了人类的道德观与人性经验。如果有人以‘偶尔多喝两杯也不错’的语气说出该命题的话,想必将被视为恐怖主义的信奉者、偏激份子,抑或,十足的疯子吧。
‘若能拯救一个喜欢的人,牺牲掉无关的他人是否可被允许呢?’
以莉安的场合来说,这个念头比字面上的意义具有更深邃的恐怖。
二章末节 红色的大鸟带走了他
索里耳的跨步的姿态令人联想到于午后时分前往咖啡座的慵懒贵妇,也许只差了丁点,如一首宫廷派的曲子,或一把有蕾丝碎边的洋伞。
然而,当语句自荆棘束一般的魔族喉咙流泻而出之时,莉安感觉只有地狱的挽歌,或行刑者的尖型头罩始足与那声音相衬。
‘我会很敬佩你…如果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大地强人。’
紫雷鸣动。
‘但是事实证明了,你只是乘人之危的三脚猫,在我万全的准备下,你就连逞强的机会也没有。’
魔人兀立在银袍青年跟前。青年单膝跪着,垂流的发丝遮掩着脸,也不反驳、也无动摇。
‘是不是感觉意识渐行渐远?叛魔坛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攻击是我藏在里面的“魔血”。只要一丝头发量的“魔血”,便足以控制你们冠特兰的大型物种,成为我高贵魔界生命体的仆役,就如同那头被剁碎的腹牙熊一样。’
彷如枯枝的手掌按在了卡尔拉朝向天空的后颈。屠夫很满意他的猪只。
‘当然,过量的魔血会致死,所以我只给了你恰好的份。说话和行动是没办法了,但五感还在。…你在疑惑我为什么不直接令你痛快,对吗?因为我和天座上有过誓约,要用你首级给座上献酒,而我偏好活割,你知道,恐惧与疼痛会让脑部充满各种分泌物,最适合下酒了。’
‘快点住手!’
魔人谈的正乐,却被一旁的哭声引去了注意。
‘明明是你们魔族的错!侵略我们的家园和国土,掀起战争的不就是你们吗?卡尔拉先生保护我们有什么不对了?!就算他杀了你哥哥,又有什么不对?!你、你们这些可怕的生物为什么不待在魔界就好,偏偏要来我们的土地、给我们苦受呢!?’
莉安激动哭喊的,恐怕就是整个大地的心声吧。可是,索里耳似乎很不以为然,嘴边像鬣犬那样露出了獠牙。
‘自以为是的母猪!“我们的土地”?!’
魔人甩开青年颈上的手,愤怒催促他转向针对莉安,就在同时,索里耳感觉甩开的那只手被抓住。
转回头来,一张俊美的人类脸孔映入视界。
‘你站得起来!?’
以血肉酿酒、以杀戮为美梦的魔界高等生物,竟然和人类一样做出了惊恐的姿态─向后踏了一步。
圣剑行者正伫立在正前方,脸对脸、眼对眼。
‘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神部…。’
‘怎么可能!!魔血为什么没效?!’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有母亲!’
‘你这…!’
魔血在人类身上无效只有两种可能─魔人的思绪快速奔腾─第一:上古世界王的血统继承人,但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即便以继承直系的凡卡罗尔王室来讲,一万年后的子嗣仍具有最原始的世界王血缘─在生物遗传学、机率数学、历史统计学等任何的领域中,都彻彻底底只有“0=不可能”一个答案。
第二个可能─索里耳恍然大悟了,就在他瞧见自己体内爆出的金色飞芒之内,混杂着跳动的黑色波动之时。
‘这波动…我没看错,这的确不是魔气,亦非魔族之血,这是…更进化的………!’
索里耳还想要说什么,顿觉躯体已遭圣剑粉碎了一半以上,霎时转醒大吼,近人的五官‘啪’地裂开,变回狞如恶兽的全魔面目。
‘忌避屏蔽,吞了他!’
魔令一下,原本被圣剑轰破的碎屑突然灵活地聚集起来,貌似一群有生命的蚂蚁,以螺旋之极速逆转直上,短短半秒之内,既将两人无声吞噬。
雷雨之声变得细微而低闷,几乎被另一种此起彼落、近似于撕裂硬皮革的尖锐声响所掩盖,卡尔拉感觉处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试着活动,便立刻被某种东西束缚了全身,那东西的触感柔腻冰冷,还在耳边发出恐怖的笑声,回荡四周。
‘这是影魔,支配影子的魔物。光是永远的绝对,只需把影子拴紧,你便休想妄动。’
兽类的脸孔浮出暗色水面。
他的躯体溃散了─喷飞的碎屑如樱如雪,在立体空间中敲出一圈圈的暗金波纹,忽远忽近,闪闪灭灭,煞是奇幻。
‘魔界的刺客,你已注定要死了,还指望些什么?’
‘死亡正是活的目的,我魔族不像你们人类窝囊,你们想尽办法也要逃避宿命,对吧?’
‘或许是吧。不过我不认为那是窝囊的举止。人类相信自己可以开创命运。’
前一分钟仍水火不容的人与魔,此刻却如吵完架的兄弟对话,在这黑暗与死亡交会之地,连魔界之人亦些微感受到了卡尔拉的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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