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没回来?”
齐衡才走了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坐立难安了。
现如今她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细节没抓住,更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
“姑娘无需担心,”十三忍不住在一旁轻声劝慰,“殿下他自有分寸的。”
“这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就怕他这人行事太过光明磊落,万一被人暗害,那可就不好了。”
行事磊落?
纵然十三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听见凤朝歌的话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是想要知道,殿下听见这话以后会作何反应。
“还有,那些鞑子的手段有多狠毒你又不是不知道。罢了,一开始我就应该让他别走这条路的。哪怕多花上几天的时间,我都不想在这里提心吊胆了。”
如此絮絮叨叨的话,凤朝歌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十三在一旁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他宁愿此时就去对付好几百个刺客,都不想在此听凤朝歌说这些。
“姑娘,左右殿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要不,属下陪您去街道上看看?”
“去看看么?”
凤朝歌自然清楚自己在这里担心是多余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担忧着。
出去转转,倒也能避免她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哪怕就是在这里担惊受怕一下午,都不会动摇那边的局势分毫。那大皇子要是真的打算对他们下手,她光是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
王都的街道到底比鞑子其他地方要热闹了些,街上走过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北齐的风格,其实已经算不上鞑子原本的风气了。
就像她之前和成娴说过的那样,再过上好几百年,说不定后人已经不知道鞑子和北齐有何区别了。
那样看来,现在两国之间的斗争实在是太过于没有意义了。
不过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对两边牺牲的士兵还是有些冒犯的。凤朝歌叹了口气,还是将思绪从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头收了回来。
“十三,你有没有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她随手拿起路边小摊上的一样东西当作遮挡,向十三投去了疑惑不解的一瞥。
从刚才到现在,她便觉得身后有种被人暗中窥探着的感觉。她从他们这些暗卫那里学了不少,感知的灵敏度和之前相比也好了很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身后又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姑娘猜的没错,只是那些人到了现在都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目的来,您看,我们是如何决断?”
“那就不管他们了,让他们跟着吧。”
凤朝歌倒是想要看看,在这鞑子王都里头还想着跟在他们后头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或许,这一拨人只是看他们出手阔绰,才会暗中盯上他们的。
应该不是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前面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带着十三又转了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完全就是北齐制式的房屋,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北齐来了。
“那个地方有点类似于北齐的酒楼和茶楼的结合体,楼下是吃饭的地方,楼上平日里是不提供吃食的,只不过储备了很多种好茶,所以不管是鞑子的人,还是北齐过来的商人,都愿意在闲暇的时候进去坐一坐。”
十三对鞑子的这些了解,全都是小六他们调查回来,他再悉数记住的。他的记性在暗卫里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很多东西只需要看上一眼便不会遗漏。
“这样么?”
凤朝歌倒是对这个热闹异常的地方产生了兴趣,齐衡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回来,她倒是想进去探个究竟。
十三并没有阻拦她,这里还是有不少北齐人在的。到了异国他乡,北齐来的商人还是很讲究团结的。若是真的有鞑子敢欺负他们,那些人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况且,十三对于凤朝歌心里还是有数的。她虽说平日里肆无忌惮,可做事还是极为遵循分寸的,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对于他们这些暗卫来说,有这样一位主母,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凤朝歌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这座酒楼里的人的注意。他们还是各自聊各自的,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你坐啊,站在这里,你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么?”
十三仍然如同木头一般站在她身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多引人注意。
她又开口吩咐了一遍,他才中规中矩地坐了下来,可身子仍然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放肆的地方。
估计他这样都已经养成习惯了,凤朝歌懒得去纠正他,而是竖起耳朵听起了旁人说的话。
倒不是说她变得八卦了,只是,她听见了一些让她非常在意的东西。
那一桌坐的应当是两个鞑子,他们身上便带着一股子看不起周围人的气势,身上穿得衣服和周围的人也不一样。
应当是鞑子的贵族。
凤朝歌一边缓缓转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一边仔细听着那边的对话。
“听说了么?前些日子,北齐的陆家可是都倒台了,连带着和他们做生意的都损失惨重。”
说话的这个是个还算儒雅的中年男人,至少他话里话外并没有对北齐明显的贬低,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可就不一样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那些北齐人各个都是不守信用的,他们一个个的都奸诈无比,又哪里能和我们圣鞑人相比?”
他这话自然是引来了旁边不少人侧目的,不过他们看见这两人身上穿得衣服以后,还是没敢将自己的怨言宣之于口。毕竟那两人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针对在座的哪一个人。
“这点损失倒也就算了,只是听说他们家主都流落到咱们鞑子这边来了,也真是可怜。”
中年男人笑了笑,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声音了,“这个消息,你听说了么?听说那位家主,现如今就在我们王都里头?”
“王都?怎么可能?”
络腮胡男人狠狠地将自己手里的酒碗砸在了桌子上,对这件还只是道听途说的事情显然是充满了不忿。
“那样的人留在王都里头,是想祸害我们圣鞑不成?北齐人一个个的,果然都是些败类,祸害了自己朝廷,还要来大草原上撒野!”
“你难不成没听过么?那位现如今可是在我们大皇子府中,并且一入府,就得到了大皇子连日的宠溺。”
他们说的,是陆子俊么?
凤朝歌被杯子里的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这个消息,无疑和她那天在大皇子府中听见的闲话是一模一样的。
大皇子的身边真的多了个男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从天牢里头逃出来的陆子俊。
至于陆子俊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暂且是不得而知的。
“十三,我们回去吧。”
那两个男人提到这个话题以后,对北齐人的贬低是越发不堪入耳了。四周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已经有好些人都愤然离席,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听下去。
对他们来说,在这里听见这种事情,面上同样是不光彩的。
鞑子大皇子喜好男风,这在他们这群商人里头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了。
“姑娘是在担心刚才听见的事情么?”
回去的路上,十三总算快走了几步,走在了她身侧。
“你觉得,那个人会是陆子俊么?”凤朝歌瞥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我知道,他一直都让你们在追查,查出什么东西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