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那场鸿门宴上，此前从未见过。他那种人，要是真的认出来了，肯定会想尽办法追捕我们二人的。”
齐衡说完这些才发觉她走神良久，忍不住拿书卷戳了戳她，“在想什么？”
她一时不慎就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弄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想办法让他喝下去，如何？”
齐衡哑然失笑，这斩草除根的性子，倒是和他越来越像了。
她连忙开口辩解：“我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没真的想这么做。”
要除去鞑子的大皇子，单纯下毒可不是什么好手段，他身边那么多保护他的人，贸然下毒只会让鞑子抓住把柄发动战争。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齐衡盯着她缓缓凝滞的表情，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了。
“还是算了吧，”她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略显疯狂的想法，“想要解决他肯定还有许多别的办法，倒不用像他们这样卑鄙。”
鞑子那么做，固然是方便了不少，只是仔细想来难免会受人诟病。
尤其是上次，他们竟然假借议和的名义欺骗齐衡过去，若不是那一次他们命大，恐怕就真的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若是下一次碰上了，她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他们的马车仍旧是停在上次下榻的地方，一到那里，便很快有人认出了他们。
准确的说，是认出了齐衡。
毕竟齐衡刚顶着这个身份来的时候，就受到了这边几位北齐大商人的热情接待。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来历，可是看那些人如此待他，自然是将他当作了同等尊贵的贵人。
更何况，齐衡还颇受鞑子大皇子的青睐。
虽然大皇子那人有龙阳之癖，可这并不影响他看人的眼力。他这些年在自己府中养了不少幕僚，其中有鞑子的，也有许多在北齐受到打压的能人志士。
有这些人帮他，他日后对付起北齐来，更是如鱼得水。
“敢问这位可是方羽方公子？”
他们两个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外头就有人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什么事？”
齐衡只撩开了一半马车帘子，他能够看清楚外头人的脸，可外面的人却看不清他的。
“小人是大皇子派过来的，那日大皇子和您聊的还不够尽兴，特意派了小人在这里守着。大皇子的意思是，等您途径王都的时候，他想邀您再到府上一叙。”
这人说话刻意模仿了北齐文人那种文邹邹的方式，想来应该是那位大皇子误以为从北齐来的都喜欢这样的，才会派他过来的。
齐衡沉默了一瞬，还是应了下来，“帮我知会大皇子一声，我整理片刻，立马到府上去。”
“你怎么能答应去见他呢？”
刚才齐衡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想出声阻拦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要是开口的话，只会显得她越发奇怪。
“他都让人专门等在这里了，若是见不到我，怎么会罢休？”
齐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种被逼着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同样让他心里不是很好受。
“我们要是这么一走了之，万一他真的派人追过来了，那不是更加糟糕么？”
他这么想，不无道理。
她虽然和那个鞑子大皇子只接触过两三次，可已经能够知道他肯定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想从别人身上拿到什么东西，那肯定是如同毒蛇一般，咬住了便不肯松口的。
他们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北齐来的商人，在鞑子境内，大皇子想要对付他们，有的是办法。
不过，他要是真的想要下手，恐怕还是要掂量掂量自己能否啃得动这块硬骨头。
“可我始终觉得，”凤朝歌的眉头依旧紧皱，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对那个大皇子的厌恶，“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本来就不是，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给我换个面具，这样他们肯定就认不出来了。”
齐衡拉住了她的手，倒是没有她这般担心。
上次谈话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大皇子对自己的兴趣。与其说是对他，其实他不过是想通过他来加深对北齐的了解。
凤朝歌见他如此轻率，难免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回想起来，她其实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给齐衡换上了效用最好的面具以后，她干脆将自己脸上的也换了下来。
这种面具可是凌老专门研发出来的，戴上去以后不仅能够彻底改头换面，更是能在脸上保持半月之久。
若是没有特制的药水和手法，都没办法将面具从脸上给弄下来。
如此，她才放心让齐衡去见大皇子。
……
“在方兄离开以后，我还特意让人去那里守着方兄应该不会怪我吧？”
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大皇子倒是相当坦然的承认了。
齐衡举起酒杯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能够得到殿下的器重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又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呢？”
“其实我同方兄已经如此投机，你倒是不用再对我如此客气了。”
他眼中透着一股对齐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实际上，他往日里是不会看上齐衡这样相貌平平的人的。
只不过，他身上有种莫名威严的气势，总是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对齐衡的兴趣，一半是出于对北齐的兴趣，另外一半，则是他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若是齐衡知道他内心所想，恐怕早就掀桌子走人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
“方兄若是不嫌弃的话，直接唤我的塔峦就是了。”
他有意结交齐衡，自然是处处都做足了功夫。
“塔峦兄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齐衡总觉得推杯换盏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诡异，只能继续像一开始那样敷衍过去。
“对了，你上次说要找的那味药材，找到了么？”
塔峦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即又摆摆手，并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不说这个了，今日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难免有些太过于冷清，不如叫我府上的人来助助兴吧。”
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穿着华服的男子鱼贯而入，表演起了草原上特有的舞蹈。
齐衡全程都只是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欣赏不来这种东西，不过若是现在贸然开口，恐怕只是会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现在在塔峦面前可是盯着北齐商人的身份，还是应当小心谨慎些。
舞跳完了以后，塔峦又转过头来看向他，“方兄觉得如何？”
“草原上的舞蹈雄浑壮阔，我之前可是没有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舞。”
齐衡的兴致缺缺，不过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暂且还是敷衍了两句。
他并未看出齐衡的敷衍来，只是又拍拍手，很快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一次，齐衡倒是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来人穿着一身华丽的盔甲，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他手上拎着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剑，一招一式都是北齐那边熟悉的招式。
他倒不是因为这人的动作而动容，是因为他这个人。
塔峦显然也是对这人得意至极，“这是我府上新来的幕僚，舞得一手好剑，方兄可要好好看看。”
“确实很不错，”齐衡笑着摇摇头，“只是，塔峦兄恕罪，我有些不胜酒力，还是先回去了。”
塔峦脸上明显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没有强求，笑着将他送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