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失利，这件事情自然是火速被送回了京城。
成泰守卫的那座城最后只逃出来了十来个人，据那些人所说，他死守到了最后，一把大火和敌人同归于尽。
“成泰他，他真的？”
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成老将军的手握着那纸密令良久，最后才回过神来。
“派人将他的尸首收敛了，运回家乡，厚葬！”
成泰是他大哥唯一的血脉，当初他的大哥在战场上托孤的时候，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这个侄儿。
没想到现在，竟然连个全尸都不一定能收的回来。
“爹，表兄他这是为国捐躯，我明日早朝的时候向陛下请示一下，理应是会被追封的。”
成啸的表情同样不怎么好看，他从小可是同成泰一起练剑，一起在演武场上打闹着长大的。
如今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哪怕这样的结局几乎是每一个成家男儿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他仍旧是有些心头意难平。
“不必了，”成老将军已经擦拭干净自己眼角的泪痕，恢复了往日那不苟言笑的模样，“陛下最近烦心事多的很，不必拿这件事来打扰圣安了。”
这一次成泰虽说是为国捐躯的，可毕竟丢了一座城。
真要算起来，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守城不利的罪名。不过人都已经死了，想要治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成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的血液中都留着一样的血，很多情况下自然是一样的想法。可这一次成啸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成老将军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反倒忧虑更深。
是因为鞑子的突然进犯么？
他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老皇帝看在成老将军年迈的份上，倒是免了成老将军每日上朝。不过他可就没有这份殊荣了，每日还得老老实实地早起入宫去。
在金銮殿外等待时，他隐隐约约感觉几个文官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等他瞪着眼睛看过去以后，那些人又慌慌张张地将头转了回去。
直至一些平日里便和他交好的武官过来了，这种情况才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到底怎么了？”
成啸并非是个榆木疙瘩，自然清楚众人这般对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成兄大概还不知道吧，昨日有人说成泰这一次丢了城实属失职，已经上报到了兵部那边。有几位老大臣甚至写了折子，准备让陛下好好治一治他的罪！”
和成啸交好的大多都是军中之人，只不过目前也隐隐分成了两派。一部分自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成家这边的，他们或是成老将军的老部下，或是跟着成啸一同上过战场的，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是情比金坚的。
只是叶天磊这两年奉了叶成谦的命令，同样将目光放到了这边来。在军中拉拢了不少和他一样出身的人，那些人依靠着自己父辈的庇佑，最次的也能混个小队长之类的职位。
“成泰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成啸用力皱起眉头，双手更是紧紧地握成拳。他收到的密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成泰最后身中数箭仍然坚持屹立在城楼之上。
这怎么能算失职呢？
“总之，成兄你等下千万可不要被那些文人的话给气昏了头，你也知道，那些狗娘养的向来说话难听，你就当他们只是在放屁好了！”
成啸旁边的人又安慰了他几句，他们都是些粗人，耍嘴皮子肯定是耍不过那些文人的。要是一气之下在金銮殿上动了粗，那更是容易落人口实。
“陛下，臣觉得此次的战事颇有蹊跷，为何那鞑子会无缘无故地选在这个时候进犯，而在这之前，成泰将军又没有任何的防备呢？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联系，臣恳请陛下彻查清楚。”
果不其然，早朝刚一开始，就有人跳了出来等着拿这件事来发难。
成啸死死地咬着牙，这才忍住了上去将那人揍一顿的冲动。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动了手，那便是真的中了那些人的计了。
“胡说，成泰将军此次不过是中了那些鞑子的计，才会如此的。况且现如今人都死了，你们难道还想要追究到阴曹地府去吗？”
自从上回齐衡和凤朝歌的事情过后，齐远看这些人就很不顺眼了。
他们一个个的一天都不做正事，现如今都敢明目张胆地诽谤起忠臣来了。
“还有，成老将军为了北齐忠心耿耿，你们难道都瞎了么？若是瞎子倒还好说些，只是今日突然跳了出来，怕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胡乱栽赃吧？”
金銮殿上面，也只有一向受宠的齐远敢这般放肆了。
只要老皇帝没发话，那被他骂的人便也只敢生生受着，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
“九殿下今日这么说，难道不是也有些感情用事了么？”
齐远的挑衅都快落到头上来了，陆子俊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臣听闻九殿下最近同成家的小女儿走的很近，若是真的因为这样而偏袒成家，怕是有些不妥吧？还是说，殿下这是另有所图？”
“当，当然不是了，本殿下不过是替成老将军说句不公罢了。”
被他这么一说，齐远纵然是不想承认，也只能先应下自己和成家确实有私下往来了。
可这样一来，他为成家说话的话，落在别人眼里肯定又是另一层意思，做不得数的。
......
“我，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谁知道那陆子俊在那里等着我的！”
从金銮殿中回到王府以后，齐远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他原本只是想给成家担保两句的，没成想被陆子俊那个阴险的家伙一绕，竟然真的踩中了他设下的大坑。
“况且本来就是，成老将军忠心一世，这种事情又怎么会是他手下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呢？这一次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也只有朝中那些脑子糊涂了的才会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
“殿下，无论事实如何，您还是得跟着属下去见八殿下的。”
小十站在门口一脸的无奈，朝堂之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哪怕齐衡今日没有去上朝，也早就该听说了这件事。
他叫齐远过去是说什么的，齐远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去不去！你就告诉皇兄，我现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我会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思过好好反省的！”
齐远用力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床上，他刚刚在金銮殿上挨了顿臭骂，此时可不想再去八王府触霉头。
“他要是还不去的话，就直接把门给拆了，把人给我拖出来！”
不过，小十这回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凤朝歌冷着脸站在院子外面，故意提高了自己的声影朝屋内开口：“单单是闭门思过还不足以反省吧？用不用我帮帮你？”
过了良久，齐远才哭丧着脸将门拉开，脸上还带着些许不甘。
“皇姐，我都已经知道错了，皇兄就不用派您过来折磨我了吧？”
凤朝歌的手段他可是相当清楚的，要是真的按照她说的那样来管教他，那他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我又不是过来找你的，”凤朝歌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不过是去成府看看成老将军，顺路罢了。”
“成老将军？他又怎么了？”
一听见成府二字，齐远顿时将自己刚才的忧虑都抛之脑后，只想着先打探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八成是因为今日的事情，成老将军的病越发严重了。”
凤朝歌叹了口气，任凭谁遭到这样的污蔑都无法咽下这口气，更何况一向忠君爱国的成老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