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面,果然是如同凤朝歌预料的那般一见如故。
成娴原本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听闻了那么多风言风语之后还会主动找她搭话。沈柏凌就更不用说了,她从小便被当作沈家的继承人养着。有这样的万贯家财在手,她自然要比很多同龄人都洒脱得多。
“铺子么?我家在前面那条街倒是有个闲置的铺子,原来是大哥手下人开的一家武馆。只可惜大哥后来忙碌起来,也没工夫去管,就这样闲置下来了。那地方挺宽敞的,用来当镖局正好。”
成娴撑着下巴看向她们两个,提及这件事倒是兴致盎然,“那地方的地契现在在我手里,要不你们就此拿去,就当作是我参与其中的本钱了。”
这件事情这么有意思,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还有另外的本钱在手。
“朝歌,你该不会忘了我爹爹是什么人了吧?”成娴朝门口撇了一眼,这才低声开口,“爹爹从小便为我养了一些侍卫,他们各个的武功底子都不错,又胜在忠心。你要是要的话,我倒是可以拨一半出来借给你。”
“成老将军知道了,不会生气么?”
对于她的这份情义,凤朝歌倒是感触颇深。她和成娴认识的时间不算太久,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不告诉爹爹不就好了?你都将自己手下的酒楼都交给我了,还有上回你帮大哥解毒那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不过是这些东西,有什么好追究的?”
天底下,也只有成娴能说得出如此大气的话来了。
那些侍卫纵然只是成老将军挑选出来护卫她的安全的,想来个个应该都是军中的好手。再加上这些年都跟在成老将军的身边,应该也是学了不少的。
有些这人在手,她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镖局的镖师该去哪里找了。
“你们两个都这般大气,”凤朝歌摇头笑笑,“看来,我也不能藏私了。”
镖局的事情她打算暂且全都交给沈柏凌去办,在京城中,她能够给予沈柏凌的方便还是很多的。
沈柏凌这一次大概要在京城呆上半个月,这个时间应该是足够将镖局构建出一个雏形来的。至于她想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一两日能够做成的,还需要慢慢考虑才是。
......
离京城七八百里的地方,便是北齐的边关所在。
这里一片荒凉,黄沙之中一座城孤零零地簇立在那里。这两年边关并不太平,因此这座城中的人都是走的走散的散,没办法在这里过活下去。
如今城中驻扎的队伍,都快要多过在此生存的人了。
一座好端端的繁华城市,估计百年内是难以再现原貌了的。
“成将军,今日午时又有斥候小队在城墙附近转悠,被属下吓唬了一顿以后又跑掉了。”
城墙之上,有个全身着盔甲的男人负手立于旗杆旁。他的面容和成啸还有成老将军有几分相似,不过可能是因为长期在边关生活,风沙磨砺过后只剩下满脸的沧桑。
“知道了,盯着这群家伙,要是他们有任何轻举妄动的,一定不要放过!”
成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很快又转过头看向了那漫天黄沙肆意飞扬的地方。那边仿佛无边无际,都被黄沙淹没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世界。
可他心里清楚,在这里面仍然存在着对北齐虎视眈眈的敌人,一刻也不能分心。
他是成老将军的侄子,成啸的表弟,身上同样流着成家的血。对于战争有种敏锐的嗅觉,如今更能从这黄沙之中嗅出几分杀意来。
西边天幕挂着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城中四处开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来。比起前两年这座城内的盛况,现在倒是一片萧条,还亮着的地方不超过三分之一。
成泰叹了口气,有朝一日若是能消灭了对北齐心怀不轨的敌人,恐怕这里才能恢复以前的盛况。
“将军,您先下去休息休息吧,今日看来那些鞑子是不会过来了的。您要是不养精蓄锐,熬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他身边的副官再次爬上城楼来,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劝说着。
这城中有一半的兄弟都是跟着成泰在此驻扎了多年的,那些人至少还有回家见老婆孩子的盼头,可成泰倒是继承了成老将军的执拗,来这里的第一天便发誓,不将鞑子驱除干净,他便绝对不会回京城去。
“知道了,晚上让他们守夜的精神着点,可别疏忽了。记住,不能放一个鞑子进来!”
他心中始终难以安定下来,但是也没有就此继续逞强。
只是回了城墙边上的将军府,他仍未脱下身上的盔甲。穿着这一身硬邦邦的家伙睡觉,俨然已经成了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了。
“将军,有敌袭!”
夜半时分,整座城都陷入了沉寂之中,一支利箭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城楼上的火光迅速亮了起来,四处都是一片慌乱。
“怎么回事?”
明明是刚从睡梦之中醒来,成泰脸上却不见半分茫然。
他接过旁边斥候的火把插在了城墙之上,远处的星光都演绎在云层后面,唯有一处火光通天,马蹄声阵阵。
敌袭。
规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派出去的人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送回来?”
成泰拧着眉头,只是一个手势下去,城墙之上的人立马按照之前排兵布阵的阵势作好了准备。
城楼上下都是一片肃穆,有些才到这边关之城不久的新人已经被这样的场面吓得两股战战。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了成泰的身影之后,他们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没那么害怕了。
“将军,那些人原本应该昨日就回来了才对。”
一旁的副官面露难色,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同样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如今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还有一点他并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他们在城外散步下了上百的斥候,一个都没能传回消息来,很难说是不是他们之中出了问题。
就算不是他们,那也是这城中有了不安分的人。
“将军,今日这城恐怕是很难守住了。万一......”
他是自从军开始便一直跟着成泰的,自然并不希望他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便战死沙场。
这座城哪怕是守不住了,成泰依然有别的用武之处。
“没有什么万一的,”成泰用力瞪了他一眼,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令牌,“拿着这牌子去求援,今日我势必与这座城共存亡!”
“将军,您没必要如此的,城破了,您人还在的话迟早有一天能够回来的啊!”
“闭嘴!临阵脱逃是懦夫所为!我若是在这个时候走了,日后还怎么对得起我们成家的列祖列宗?”
成泰将自己手上的牌子用力拍在他的身上,随后看都不看他,转头看向了沉默立于自己身前视死如归的队伍。
“众位弟兄,我成泰当初将你们带离京城的时候说过,一定会让你们回去和娘子团圆。只可惜今日大敌当前,我恐怕是要食言了。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守卫社稷不惧生死,今日绝不能让鞑子的铁蹄踏过城门。为了北齐,为了陛下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他的这一番话的确调动了面前这些汉子的血性,哪怕是知道面前是一条死路,可他们依旧愿意跟在成泰身后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