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凤朝歌其实并未将和齐衡的那点肢体接触放在心上。
她两世为人,若是还被些世俗偏见束缚着,那不是太可惜了?
算算日子,又到了给齐衡药浴的时间。
与之前的药浴不同,这次她特意根据齐衡的身体状况改了方子,这次药浴的过程必须要她全程在旁边看着才行。
“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白天游园会的事情,这件事她倒是忘记和齐衡说了。
齐衡皱着眉头盯着她,有些不解。
“殿下,”她这才慌慌张张地想起来,她好像忘了和齐衡说这件事,“因为今日药浴的药材换了,我必须在一旁看着才行。”
她可不希望齐衡在她手上出点啥事,这两天他总是说自己状态反复,可是把脉时脉象又是一切正常,她也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
氤氲水雾中,齐衡的耳尖有些微红,但还是佯装镇定:“你先出去。”
“殿下?”
凤朝歌不解,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有什么好害羞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转了过去。
等听到齐衡的声音,她才转过头来,满脸关切地走到齐衡身边。
“殿下觉得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她随时注意着齐衡的脸色,手上也没闲着,动作轻柔地帮齐衡按着肩膀。
“没有。”
好在有水雾掩盖了他的面容,距离这么近,他还真的有些难以自持。
凤朝歌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想起这一点,齐衡又颇为头疼。
他皱眉的动作让凤朝歌误会他是不舒服,连忙开口:“殿下可是头疼了?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无事。”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缓,听起来和平日里别无二致,“凤姑娘可有心上人?”
这是什么闺中密友的对话?齐衡他是疯了吗?
饶是在心里疯狂地吐槽他,凤朝歌面上依旧平静,“没有,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齐衡若无其事地回答:“只是好奇凤姑娘以后的良人会是谁罢了。”
良人?
凤朝歌的手一僵,忽然想到了陆子俊。
经历过那般糟心的过往,她这一世,还有觅得良人的可能吗?
不知道为何,这个问题从别人口中提出来,她肯定会一笑置之。只是听见齐衡开口询问,她反倒认真地思考了一回。
结果自然是越想越糟糕。
她缓缓地抽回手,语气有些冷淡:“这药应该没什么问题,殿下,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在她走后,齐衡才一脸懊恼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他确实不明白,自己刚刚的那些话有哪里得罪了凤朝歌。
……
那一日将齐衡扔在那里,她确实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她和陆子俊前世的纠葛本身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因为这个迁怒于人就足够荒唐。更何况齐衡还帮了她不少的忙,他们两个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她想找齐衡道个歉,只是这几日他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不见人影。
问过小六,小六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红秀,跟我出去转转。”
她也不想终日都把时间浪费在王府里,索性打算拉着红秀一起去蒋林的胭脂铺看看。
“姑娘今日,可是要去见小舞?”
红秀一听她要出去,立马将柜中的男装翻了出来。这丫头跟着她这么久,当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她同红秀换上衣服,从王府侧门匆匆去了胭脂铺子。
“东家!”
蒋林见她过来,立马满脸热络地迎了上来。他这几日原本就打算去找凤朝歌,没成想还没过去,她便已经来了。
“凤姐姐!”
凤舞先他一步扑进了凤朝歌的怀里,她这几日跟着蒋林在这里,性子又比之前活泼开朗了不少,身上再不见从前那个小乞丐的影子。
“这几日铺子生意如何?”
凤朝歌亲昵至极地拍拍她的头,又让红秀将她领到一边去,仍旧关心起了胭脂铺子。
提及这个,蒋林的神色有些喜出望外:“托东家的福,已经有好几位夫人相中了我们铺子的东西,派人过来付了定款了。”
“怎么这么快?”
凤朝歌原本以为,她还需要借助成娴的帮助,才能让这些胭脂进入那些达官贵人的视线里。
没想到她还没开始运作,便已经有了成效。
“都是小舞的功劳!”
凤舞笑嘻嘻地看了蒋林一眼,蒋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并没有否认。
“前两日尚书夫人府上的丫环来这边采买,她上前去与人家攀谈了几句,立刻就将胭脂卖了出去。那丫环大概是觉得好,又带了不少人前来买,一来二去,铺子的名气便传了出去。”
“小舞竟然这么厉害?”
凤朝歌原本将她扔给蒋林,就是希望她能够帮衬着他。只是这小姑娘一直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地一个人长大,她倒是没指望她一时半会能发挥什么大作用。
听见她的夸赞,凤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一张脸都埋在红秀怀里,红得能滴出水来。
“如此下去,不过一个月便能还清东家给的钱,往后便能开始盈利了。材料都按照东家的吩咐用的最顶级的,价格也还算适中。”
这铺子重新装修过一遍,与原本破败潦倒之势孑然不同。和这条破落的商业街比起来,更是鹤立鸡群。
“书屋呢?”
凤朝歌朝隔壁瞥了一眼,老李头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邻着的两间铺子一并买了下来。书屋扩建后,规模足以同小型学堂媲美。
“老李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从书商那里购了一大批的圣贤书,专门供给寒门子弟借读。”蒋林在一旁给她小声解释了两句,听得凤朝歌脸上笑意渐深。
还没等她提议去书屋看看,书屋的门帘便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士人打扮的年轻人出来。
“李兄今日所言不错,不过那篇论断我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妥。”
“刘兄有何赐教?”
“圣人言,自古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所言确实不虚。”
“兄台可是想说那凤朝歌之事?”
“当然,区区一个女子,被夫家休了之后还不知检点,整日出来抛头露面,真真是不知羞耻!”
那群人索性站在书屋门口,一同讨论起来。
又是这样的言论?
上回凤朝歌已经听见了有人在议论纷纷,没想到这次仍然是这样。她早就知道自己离经叛道的行为会引起文人士子的不爽,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意至此。
若是让这群眼光狭隘的小人入朝为官,北齐还有何未来可言?
凤朝歌清楚,若是放任这帮人发展下去,恐怕以后北齐都没了她和成娴这类女子的生存环境。若是人人都相夫教子从一而终,那又要活生生折杀了多少个青春年华的姑娘?
“你们说什么呢?凤姑娘比你们这些只知道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凤舞涨红了脸,忍不住跑到那群人面前和他们大声争辩起来。她自然不是这群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的对手,很快摆下阵来。
“我倒是觉得这位姑娘所言非虚,那位凤姑娘与陆家小侯爷和离前并无半分背德之处。若是本朝女子自愿与夫家和离也是罪过的话,那那些遭受婆家苛待的女子该如何自处?”
书屋里又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护在凤舞身前帮她说起话来。
那群人中还有人极为不忿,忍不住开口反驳:“既是如此,那她和离之后为何还要抛头露面,这不是不知羞耻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