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山谷中回来几日，便又迎来了端阳节。
这可是凤朝歌脱离陆府后的第一个节日，她怎么也该好好庆祝一番。
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庆祝，齐衡又差小六递了话过来，说下午有空要带她出去转转。
“殿下不用进宫的么？”
她一向以为，这种重大节日，皇子们都应该进宫去和皇帝一同庆祝才对。
“圣上并不喜热闹，因此今年的也就免了，”红秀捂着嘴在一旁偷笑，“以前殿下都是一个人在府里过的端阳，今年姑娘来了，倒是能陪陪殿下了。”
她其实对老皇帝了解得不是很多，前世嫁给陆子俊后，她便安心在宅院内当他背后的辅佐。
前朝之事，还是从老皇帝死了之后才开始接触的。
对老皇帝的唯一深刻记忆，大抵就是他离奇至极的死亡了。
“淑妃娘娘也不召殿下进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齐衡的事情这么关心，不过这里只有她和红秀两个人在，想必问问也没关系。
“娘娘说了，殿下已经长大了，不日就要成家立业，她不好再干涉殿下。”
红秀压低声音，小声告诉她：“不过，九殿下倒是每年都会进宫去。”
凤朝歌倒是没想到，原来平日里看似权势滔天的齐衡，这种时候竟然和她一样是孤家寡人。
莫名地，她心里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触来。
齐衡今日的打扮比往日还要朴素些，只是再简陋的衣服依旧遮掩不了他的气宇轩昂。
既是出去游玩，凤朝歌也并未着男装。
只是不知道为何，红秀给她找到衣服是和齐衡一个花纹的。远远看过去，两人并肩而立，像极了一对才子佳人。
“殿下，您打算带我去哪？”
齐衡并未告诉她去哪，上了马车她才找到机会发问。
“到了你便知道了。”
这回两人坐的马车是齐衡平日里出行的，里面的空间倒是宽敞得很。凤朝歌没必要在挨着他，两个分坐于马车两头，相安无事。
她无聊得很，齐衡又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她闲聊的模样，只好将帘子挑开一条缝，向外看看大街上的风景。
到了端阳，大街上四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马车前进速度并不算快，有小孩拿着风车笑闹着跑过去时，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风中柔软的触感。
她只顾着看马车外，却没注意到齐衡的眼神早就不在手里的书卷上。
他凝神盯着她的侧脸，只觉得这样安静祥和的时候持续下去也不错。
马车出了城门，又上了郊外一座山上的山间小道。
“殿下这是？”
直至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凤朝歌才后知后觉地发问：“端阳节来这里作甚？”
就算没有家人相伴，他也没必要每年端阳跑到这么个荒郊野岭来吧？
“姑娘有所不知，这一处是殿下往年专门用来避暑的。近来天热，殿下是怕姑娘在王府憋闷，才会带姑娘来此的。”
为了她？
凤朝歌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齐衡，什么时候他会为了她考虑到这个地步了？
齐衡看见她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出言呵斥了小六一句：“多嘴！”
小六撇撇嘴，没敢反驳。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殿下自从这宅子建好以后，一年都不曾来个两三回。
如今端阳节来此，不是特意为了凤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他以前还以为殿下对凤朝歌不过如此，现在才知道，殿下恐怕还不清楚自己已经陷了进去。
只是不知道凤姑娘何时才能察觉到他们殿下的心意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不过是想来这里赏月罢了。”
齐衡先她一步，跨入了宅子内。
凤朝歌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日子，今天才初五，来这里赏什么月，天上有月亮吗？
她只当齐衡是来这里另有要事处理，并没有将他的古怪放在心上。
话说回来，这宅子倒是沿袭了齐衡一贯的风格，极尽奢华。宅子后院还有一处小温泉，里面山水成映，单单看这里便可知宅子主人有多会享受。
哪怕是在这宅子里，齐衡依旧没办法脱离繁忙的公务。
凤朝歌识趣地没去打扰他，只是吩咐红秀帮自己准备好衣服，打算去温泉里好好泡一泡。
红秀不仅帮她准备好了衣服，还端来了一壶酒和几样她喜欢的糕点。
“姑娘在这里带着，我先下去了。”
她这种时候一向喜欢独处，红秀自然不会留下来打扰她。
凤朝歌脱下罩在外面的宽大袍子，只着一身中衣缓缓踏入了水池之中。
池子里的温泉水比她之前接触地要稍微热些，不过适应了这个温度之后，便开始舒服起来。
凤朝歌原本是不怎么喝酒的，红秀今天拿来的酒果味甚重，喝下去后并没有多大后劲。她依靠在一处凸起的石壁上，不知不觉半壶酒已经下肚。
齐衡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半醉不醉的场面。
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发尾浸泡在水里飘摇，如同水草一般摇曳。脸上的红，不知道是泡温泉泡的，还是被酒意熏的。
目光再往下看去，中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春光来。
齐衡有些尴尬，连忙别过脸去轻轻咳嗽一声：“凤朝歌？”
“嗯？殿下来了？”
她还没醉到完全不分人的地步，迷离着双眼看过去，满脸娇憨。
“怎么喝酒了？”齐衡拿起酒壶闻了闻，发觉这酒还是他珍藏的那几瓶烈酒之一。
只是口感柔和如果酒，这半壶她该不会都喝了吧？
凤朝歌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罢了，我送你回去。”齐衡只是怕她再继续泡下去，第二天一早肯定会头疼。
他伸手过去想把凤朝歌捞出来，反倒被她用力一拽，直直地跌入了温泉池子里。
他黑色的衣袍同她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尾在水中缠绵的鱼。
“殿下来赏月了么？”
凤朝歌偏偏对此时的状况一无所觉，趴在他的身上，仰头看了眼天。
初五的月亮还是一轮弯钩，却仍有银辉撒下来，落在她的脸上雾蒙蒙的。
齐衡看得愣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将她推开。
她柔弱无骨的手落在他的颈边，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脖子，痒痒的触感和小猫爪子一样。
“今日初五，哪里来的月亮？”
齐衡伸手按住她四处捣乱的手，并没有意识到这话是自己下午才说过的。
“天上呐，那儿不是月亮吗？”
凤朝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很快又咚的一声撞在他的胸膛上。
她眼睛里迅速泛起了氤氲的水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殿下欺负人！”
怎么喝个酒还喝出这么多的毛病来。
齐衡哪里知道，凤朝歌酒量奇差无比，所以从小就很少沾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更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喝醉。
眼看着再不开口哄哄她，她便真的要哭出声来了。
齐衡只好伸手摸摸她的头，动作生疏至极，“好好好，是我欺负人，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他刚一松手，凤朝歌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回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耳朵上，歪着头一脸茫然，“殿下，这里怎么红了？”
“我醉了。”
齐衡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她，他没有喝酒，只是沉醉于这无边月色之中。
凤朝歌又瞪他一眼，这回是真的在他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四周温泉水依旧在流动，齐衡却能够听见自己和凤朝歌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这感觉异常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