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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如意阁院中摆放着雕刻着梨花的大理石长桌,一女子潇洒坐于一圆垫上,长桌上置放了一盘棋、两杯茶、若干点心。

    女子正自己与自己对弈,真像隐士高人一般悠闲自得。

    “爱妃好兴致!”皇上朗声笑道。

    而那女子正是紫瑾,此时的她身着水蓝翠水素纱,走进看,内里身着散花烟罗百褶长裙,时而浅笑,时而皱眉,周围景物失了颜色。

    唯有一位佳人,虽身处凡世,却有一种绝世而独立的气质。纵然皇帝阅尽万千美女,却也每每留恋如意阁的一切。

    紫瑾起身正要行礼,皇帝扶住她,并拉着她回到那长桌旁坐下。

    “哦,这里怎么已经摆好了两杯茶,难道你约了他人?”皇帝问道。

    紫瑾徐徐说着“臣妾猜到皇上会来,点心也是皇上爱吃的。”

    皇帝听后面上笑意更甚,接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紫瑾低头一笑,“皇上是为看我而来,然而我却要辜负皇上一番美意,臣妾在这里等皇上,却是为了慧妃一事求情,还望皇上肯听臣妾一言。”

    紫瑾说完便低下了头,心中惶恐,其实他知道皇帝此番前来是想听听她对和亲一事的意见,但皇帝最忌讳他人擅自揣摩圣意,只得装作一半聪明一半愚钝的样子。

    皇帝平淡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就说说吧。”

    闻言,紫瑾松了口气,声音亦是恢复之前的轻快,“皇上如果因为几句特使的威胁就愿意把公主远嫁,岂非助长他人气焰。

    鞑靼一族野心勃勃又岂是一位公主能满足得了,后宫子嗣本就不多,辛苦养育长大的公主难不成就要送于那贼子欺压?

    我知皇帝心有不舍,只是皇帝心中以天下为先,是臣妾所无法逾越的。如今我朝经过休养生息后,姑且算是兵强马壮,昌盛繁荣。

    鞑靼一族羽翼尚未丰满就如此嚣张,臣妾认为可以借鞑靼威胁和亲,目中无人一事激起将士们的决心,一决高下。只要天下一心,何愁鞑靼不灭。”

    紫瑾说完,手中最后一子也随之落下。皇帝看着棋局的步步紧逼,趁胜追击,倒真是可以永绝后患。

    皇帝仔细思考了前后的利与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接着继续和紫瑾品茗畅聊。

    “不好了!启禀皇上,鞑靼派来的特使死于宫中了!”

    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踉跄跑来,几番险些摔倒。

    “砰!”皇上手一松将茶杯打翻在地,丫鬟赶紧上前将地上打扫干净。

    紫瑾跟

    随皇上出去查看,此刻心中感受仿佛波涛,波涛退却还有更大的浪潮等着她,现在唯有保持镇定,才能看清真相。

    那特使全身上下唯有脖颈处有一道利器伤口,显然是被一击毙命的。且听外面的宫女说,从未听到什么动静,看来下手之人手法纯熟,那特使来不及挣扎呼喊就丢了性命。

    出了这般大的事,皇帝心烦意乱,命人将那特使的尸身抬下去就径自回了御书房,而紫瑾也缓缓告退,只是眼中浮现出些许沉思之色。

    第二日。

    “众位爱卿平身。”皇帝皱眉,沉沉开口道“昨日鞑靼特使死于宫中,爱卿们有何想法,都说来听听。”

    一位大臣首先站出,开口道“微臣认为,或许特使被害就是鞑靼所为,故意栽赃陷害我朝,这样便有了挑起战争的理由。我朝绝不能容忍他人犯上作乱,应当在他们之前以他们不懂礼数威胁和亲为由,变被动为主动。”

    另一位大臣反驳“目前死因不明,不可妄下定论,万一误会加深,生灵涂炭如何是好,不如即日下旨让公主远嫁鞑靼,表明我朝决定与他们友好相处的决心。”

    底下议论纷纷,争吵不休,显然分成了两大派别,颇有剑张跋扈的意味。

    皇帝听得头疼,命令他们安静,并且下旨将鞑靼特使安葬于京城,然后坚决道“和亲一事我已拒绝,北疆鞑靼若再威胁,你们应当奋勇当前,保家卫国,退朝罢!”

    朝中消息不消多时便传到后宫之内,慧妃正在休息,听到消息立马坐了起来,喜极而泣。

    唤来大宫女阿春“快去挑些精美的礼物,我要去谢一谢若贵妃。”

    侍女珠儿在一旁给慧妃梳理打扮,盛服浓妆的慧妃便往如意阁走去,深深地行了一礼“参见若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紫瑾身着天蓝水花衫,与慧妃的浓妆韶颜对比强烈,任谁也要被如意阁这位清雅之人吸引住目光。

    紫瑾抬眼,“免礼,此番前来若是为了和亲一事就不必客气了,都是姐妹,我帮你也算是帮了皇上,只要能替皇上分忧便好。”

    慧妃笑脸相迎道“姐姐说的在理,但姐姐确实帮了我一大忙,妹妹定记住这份恩情。姐姐请收下这份礼,莫要推辞。我看姐姐也累了,妹妹这就告退。”

    紫瑾接过礼物,让明玉放好,总觉得此时此刻太过平静,风雨欲来,想得累了,便睡下了。

    三日后,殿中皇帝为一封战书气愤不已“鞑靼贼子太过猖狂,真不知天高地厚,朕一定要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只见手中书信洋洋洒洒写着一句话中原人

    野蛮无理,竟将外来使者残忍杀害,下一步岂非要灭我鞑靼,心中愤恨难平,即日开战。

    有耳目传来消息,鞑靼那边正在点兵,整装待发,皇上听后也不示弱,即刻下旨,命人做好准备,随时迎战。

    晚上,皇上到了如意阁,与紫瑾秉烛夜谈,不知谈论了些什么,时而欢笑,时而安静。

    而另一边翠眉居里,夏映之苦等皇上,眼见天色已晚,便望着如意阁方向轻声叹气,满眼怨恨,只得独自回屋休息去了。

    这边如意阁中依然笑语连连,紫瑾巧笑嫣然的模样更是让皇帝移不开目光。

    皇帝突然握住紫瑾的手,“紫瑾,以后朕会待你更好。”

    紫瑾听后含羞点头,说道“君无戏言。”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握住的手更加紧了。一夜过去,只盼一切归于平静。

    清晨,夏映之身着淡粉长裙,前去延禧宫给蓝皇贵妃请安。

    夏映之虽然小腹微微隆起,但依然难掩她柔美弱柳之姿。

    夏映之走到延禧宫内,上前行礼,文慧此时身着梅花宫装,一双杏眼生得巧妙,望而生威。一边轻吹茶叶,一边淡淡道“快赐座,妹妹有孕在身,若还站着,岂不让我落的狭隘之名。”

    夏映之回笑道“姐姐莫要说笑妹妹,妹妹见今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不如和妹妹一起去园中赏花如何?”

    文慧虽心中疑惑,可她也想知道这夏映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思索一番后便答应一同前往。

    文慧与夏映之并肩而行,身后跟着若干丫鬟。

    她们走到一小池旁驻足,风动花落,满池浮萍,石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入池中,若有似无的香气引得文慧闭目轻嗅,引人遐思。

    文慧开口说道“妹妹看这花,更迭交替,衰老了就被人踩在脚下,无人怜惜,总有新蕊代替他承蒙宠爱,后宫无常,不会得意太久。”

    夏映之听出话外之意,反唇相讥“妹妹怕是入宫比姐姐晚,要说这旧花新蕊,莫不是再说我们姐妹俩?”

    文慧没有想到被她反将一军,恼恨不已,还想再反驳几句,夏映之见她恼怒,时机正好,看似要拉住文慧道歉,没想到突然往后一仰,跌入池中。

    一旁的丫鬟只听到最后夏映之喊了一句“姐姐莫生气……”还没说完却突然掉入池中。

    这时一个奴才纵身跳下费了好大劲才把夏常在救上岸,送回了翠眉居。

    太医诊了一会脉,又开了几方药,对皇上说“微臣尽力了,但池水冰冷,娘娘又受了惊吓,腹中胎儿已经无法保住,现在醒来了,不过身体

    依然虚弱得很。”

    皇帝听到以后连连退后几步,甩手将桌上茶具打翻在地,怒道“宣文慧觐见!”

    文慧从事发一直跪在门外,听到皇帝怒吼,忍不住一颤,跌跌倒到地走进去了。

    皇帝冷眼一扫,“你可有何解释?”

    文慧泪眼婆娑,只是不停地磕头道“臣妾冤枉,臣妾没有想过要害她,她是自己跌落下去的!皇上,请您相信臣妾啊!”

    此刻,夏映之身边的宫女突然开了口,“皇上明鉴,我家娘娘自从怀了孕就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小心翼翼,奴婢明明听到蓝皇贵妃娘娘威胁我家娘娘莫要争宠,我家娘娘反驳了一句,没想到蓝皇贵妃娘娘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竟将我家娘娘推了下去!”

    皇帝越听越气,问向底下当时在场的人“你们可曾看到?”

    底下人低头不敢言,皇帝却已了然于胸,当下指着文慧道“你真是让朕失望,你这蛇蝎心肠,害宫中妃子滑胎罪不可赦!传朕口谕,蓝皇贵妃因妒害人,有失贤德,后不知悔改,拒不认罪,即刻起降为贵妃,罚去冷宫思过两月。”

    文慧闻言径自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咬紧牙关望向屋内躺着的夏映之。

    文慧被人拖着送去了冷宫,她暗自发誓,等她出去以后一定让那贱人不得好死。

    与此同时,夏映之已经苏醒过来,见皇上也在便要起身行礼,皇上连忙上前扶住,又是关心又是责备“都虚弱成这样了还在乎这些虚礼作甚。”

    夏映之娇弱一声“谢皇上,臣妾知错,臣妾有负圣恩,如果臣妾要知道姐姐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多加防范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请皇上降罪。”

    说完又咳嗽几声,听着让人心疼,“只可惜我们的孩儿却成了牺牲品,是娘没有本事,没有能力保护你。”

    夏映之一边说一边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泫然泣下。

    皇帝听后动容“来人啊,传朕口谕,夏常在贤良淑德,为朕怀上胎儿,虽然不保,念其痛失孩儿之心,特将夏常在升为嫔位,加以封赏,安抚其心。”

    夏映之听后心中喜悦,含泪开口道“谢皇上!臣妾自当谨遵宫规,行温良敦厚之事,再为皇帝诞育子嗣。”

    虽是如此说,可内心却全然不同。夏映之抚摸自己小腹,心中哀切:我的孩儿,为娘对不起你,就当此生无缘罢。

    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自然早早赶了过来。

    见到皇帝皱眉,连忙开口道:“皇上,您看妹妹刚经历一场磨难许是很累了,您也一直没有休息,这有我们其他姐妹们照顾。后宫发生这样

    的事,臣妾也有责任,臣妾定到尽心竭力照顾妹妹,皇上且放心休息吧。”

    皇帝颔首,“这样也好,其他闲杂人等也都退下吧。”

    皇帝走后,皇后出门又对一人吩咐道“夏嫔小产,不宜侍寝,将夏嫔的绿头牌先拿下去。”又回到里屋,宽慰了夏映之几句,让她好生休养。

    夏映之见人都走完了,又忍不住失声痛哭,痛恨自己竟然如此狠心,连亲生孩子也不放过,暂时扳倒了文慧,却没有丝毫痛快的感觉。

    过了几日,夏映之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特意让宫女给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乌黑的长发一络络地盘成发髻,别着一镂空珊瑚金簪,发尾垂着星星点点的珠翠,摇曳生姿。

    此时,她要前往冷宫,去见她所恨之人。

    夏映之刚走到冷宫门口,门前的寥落荒芜让她浑身一颤,与自己今日的装扮更是格格不入。

    推开房门,只见文慧跪于地上,背对着她,双手合十,仿佛诚心悔过一般。

    夏映之看着她如此惨相好生痛快,出言讥讽道“没想到蓝皇贵妃……不对,现在应该称您一声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不知在此处可还住的习惯,我猜这里应该更适合你,外面花开的正艳,旧花早已化入泥土。”

    文慧不为所动,嘴里念念有词道“你如此狠心,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

    文慧还想再说,夏映之连忙打断了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随即匆忙离去。

    身后悠悠传来文慧几句诗词“怎奈豺狼视,暗鸩陷冷蟾!宫门绝飞燕,婆娑迟迟还!

    紫瑾此时是侧卧于软榻之上,手指一敲一打,明玉走上前对紫瑾耳语道“娘娘,前几日你让我带来的丫鬟此时就在门外。

    紫瑾坐起身道“替我更衣,我要去翠眉居,就让那丫鬟跟在我后面罢。”

    紫瑾乌黑如泉的头发被明玉灵巧的手指绾了一个发髻,随手插了一支玉钗,虽然简单普通,但是戴在她头上倒似奇珍异宝般夺目。水蓝色的罗裙着身,随手在腰间带了一条淡粉丝带,身形苗条,婷婷楚楚。

    走到翠眉居,只见夏映之正悠闲地修剪花草,紫瑾心想,若不是知道她能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也会被眼前看似天真纯良的样子迷惑吧。

    “若贵妃娘娘到!”紫瑾身边的小太监拉长声音尖细地喊到。

    夏映之握住剪刀的手在空中一滞,转而微笑向前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紫瑾只问她“我不安,妹妹做了错事我如何金安?你且回答我,你是不是假装失足落水借此陷害蓝贵妃?”

    饶

    是经历过再多风浪的人也经不住紫瑾直露锋芒的犀利目光,奈何紫瑾也并未让她平身。

    夏映之不敢妄动,依旧弯着腰,面部僵硬,几番开口不知如何辩解。待到半晌后慢慢冷静下来,却只说了一句“妹妹不敢,贵妃娘娘可不要冤枉好人。”

    紫瑾冷哼一声“好人?好人就是亲手杀害孩子,再冤枉陷害他人吗?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夏映之听得已经手脚冰凉,却不知紫瑾怎么知道事情真相,又怀疑害怕此番有诈,她觉得事情处理地已经很干净了,当即便抬头正视紫瑾,一字一顿道“若贵妃这般说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便是栽赃陷害!”

    紫瑾叹气,对旁边明玉道“把那丫鬟带上来!”

    夏映之忍下心中疑惑,只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夏嫔娘娘。”夏映之望向刚才行礼的丫鬟,只觉得面熟,这时紫瑾对那丫鬟道“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不要害怕。”

    这丫鬟本是一打杂的,见前面蓝贵妃和夏嫔在池泉旁说话,不敢上前便躲在了树后。小丫鬟把当时听到的看到的说得仔仔细细,滴水不漏。

    夏映之听后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后又看向紫瑾,只见她眼露不忍,便觉得紫瑾应该是她最后的唯一仅存的希望了。

    紫瑾抬眼,目光灼灼“这下你可知罪?可还如此顽固?你若还不知罪那便交由皇帝定夺吧,想来最是公正。”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夏映之连忙爬向前,死死抓住紫瑾的脚踝,哭求道“妹妹知罪,妹妹知罪,妹妹也是没有办法啊,那文慧与慧妃总是合起伙来算计我,我一忍再忍,她们却还不肯放过我,我不像姐姐清绝脱俗,蕙质兰心,总有皇上撑腰保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