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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儿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陆婉见状,脸上带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在这宫中无论是谁都活得不易,即使是我都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更何况她一个的宫女呢。许是她真的有什么要紧之事吧,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损伤,便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见到陆婉眼底的感叹,饶是绿儿仍旧心有不平,但还是没有继续下去。这也难怪,她家姐本就是一个心善之人,除非是实在难以原谅之事,否则姐都不会如何追究。

    思及于此,绿儿蓦然叹了口气,抬眼时便看到陆婉盯着自己的衣袖出神。

    “姐,你怎么了?”绿儿的声音令陆婉回过神来,但随即陆婉再次闭上了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虽然极其稀薄,但因为她曾学过辨识草药,所以对气味极其敏感,因此才能在第一时间便发觉到不妥之处。

    联想到一会她即将要去的地方,再回忆起方才慧妃对她并未有所刁难。这一连串的事件按照顺序被排在一起,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陆婉的眼中蓦然划过一抹明了的神色,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何慧妃仅仅对她了几句话了,原来竟是想了这等法来对付她。

    恐怕方才的那个宫女便是慧妃特意派来的人,至于冲撞与摔倒定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由此接触便能把麝香抹到她的衣袖上,而且分量也不易令人察觉。

    如今若贵嫔怀胎八月有余,此等剂量的麝香远远不足以危害到其腹中的胎儿,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那么她便是有心而未成,如此一来,有口也难清。

    陆婉心思飞转,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惊,若是她未曾习过辨识草药,若是她没有丝毫戒心地便前往了如意阁,恐怕今日十有八九她会就此沉寂于宫中。

    到时即使皇上有心留她一命,但也势必逃不过被打入冷宫的下场。如此心计,如此手段,看来她与慧妃之间是绝无任何和解的可能性了。

    思及于此,陆婉垂下眼睫,手也紧紧攥住了衣袖。既然某些人如此希望见到她死,那么她就更不能让那些如了愿。不仅如此,她还要赢得皇上的心思,然后往上爬。

    陆婉的眼中蓦然划过灼灼的光华,一旁的绿儿见此则是满心担忧地抓住了陆婉的手。

    “绿儿,如今即使我有心安分守己,怕也是不可能了。方才那个宫女若是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慧妃的人。如今我的衣袖上留有麝香,若是这样去见了若贵嫔恐怕有口难辩,虽然要耽误些许请安的时辰,但此时唯有回去换套衣服才最为保险。”

    听闻此言,一旁的绿儿顿时瞪大了双眼,眼底除了愤怒

    还带了一抹后怕的神色。

    其实原本她跟着陆婉进宫的时候,心底是有着一抹淡淡的欣喜的。因为她在宫外时便总能听皇宫之中的种种,于是不由得心生向往。

    如今来也来了,这华丽的宫闱精致的摆设也看了个遍,可现在却是油然而生一种恐惧之情。她以为像慧妃那般的故意刁难便已是极致,却不想那才是刚刚开始。

    勾心斗角栽赃陷害,一个不慎便会丢掉身家性命,这才是真正的皇宫。而那富丽堂皇的装饰,不过只是用来掩饰其里黑暗的一个外壳罢了。

    绿儿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颓然的神色,在陆婉回到花苑重新换好衣饰后,接下来在前往如意阁的路上,绿儿都十分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生怕下一个宫女会故技重施。

    而此时此刻,僻静的道上,珠儿隐藏在一座假山旁,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布满了汗水。

    那时慧妃娘娘给了她两样东西,一样是其中塞满了麝香的香囊,而另一样,便是单独的粉末。这些剂量多得令人觉得有些可怕,足以见得慧妃娘娘的狠厉心思。

    其实她本是想找机会把香囊放在陆昭仪的身上,但阿春的话却令她不由得心生犹豫,所以到了最后才只是涂了一点点的麝香粉做做样,无论如何是绝不会威胁到若贵嫔的。

    阿春得没错,她既然是永和宫的宫女,那便不能违抗慧妃娘娘的命令,娘娘要她如何她决不能有半点怨言。但平心而论,她不想害人,也不想死。

    若是若贵嫔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一尸两命,而陆昭仪也决然逃不开罪责。

    如此,便是三个人的性命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她不能,也不敢毫无顾忌地去做。

    而现在看来,她既完成了娘娘吩咐的事,又不会牵扯到其他无辜的性命。

    思及于此,珠儿蓦然松了口气,方才还紧紧握着的手也松了开来,在定了定心神后便朝着永和宫走去。

    此时陆婉和绿儿已经到了如意阁,一路上虽然绿儿极其担惊受怕,但却并未发生什么。

    陆婉在恭敬地行礼后便抬眼悄悄打量起了座上的紫瑾,虽然怀有身孕,但仍旧难挡其倾城的美貌,即使仅仅是一个抬眼,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难怪皇上会对若贵嫔如此喜爱,这样的一副相貌,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之意。

    陆婉在心中淡淡感慨着,而紫瑾也在心中暗暗评价着陆婉。

    此人虽然算不得美貌,但周身的气质极其宁和,眼中的淡然也令人心生好感,至少但从表面上来看,并不像是那种会用尽心机来争宠的人。只是究竟具体如何,

    还需要仔细观察一番才是。

    紫瑾的眼中划过一抹探究之色,而站在她对面的陆婉则是极为平静地与紫瑾对视着。

    “之前就听闻这宫中新来了一位陆贵人甚得皇上欢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如今妹妹被晋升为昭仪,你我便如同姐妹一般,所以你也不必对我太过恭敬。”

    紫瑾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她这番话纯粹是为了试探陆婉。

    这陆婉初入宫闱,原本她并未听闻皇帝对其如何上心,可后来竟是直接被封为了昭仪,个中隐情不得不防。

    如果这陆婉只因稍稍得了一点宠爱便嚣张跋扈的话,那她也不必介怀,因为这样的人在这宫中是活不久的。恐怕到时不用等到她出手,某些人便会忍不住先一步行动。

    紫瑾垂下眼,伸手拿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地吃着。而陆婉在心思一转后便明白了紫瑾话里的意思,随即再次行了个礼道:“这后宫之中若是论谁最得皇上欢心,那定是若贵嫔你了。虽然贵嫔与陆婉皆是皇上的嫔妃,但礼不可废,陆婉决不能逾矩。”

    陆婉完这番话后便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曾经她以为这若贵嫔性软所以任人可欺,但如今看来却是她有些天真了。

    她来到这宫中已经有一段时日,对各种手段也算是见过了一些。当今皇帝嗣稀少,除了外在的一些因素,恐怕绝大多数的缘由便是因为嫔妃们的互相迫害。

    若贵嫔既然能如此平安地撑到即将生产,那必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蓝妃曾刻意针对若贵嫔,虽然那时看似是若贵嫔比较弱势,但若从结果上来看,蓝妃几乎每次都悻悻而归,反倒是极其柔弱的若贵嫔不仅无事,而且还博得了皇帝的疼惜。

    如此看来,这若贵嫔恐怕是一个极其有心计的人,只不过在别人面前丝毫不露锋芒罢了。

    而对于这样的人,她心中自然知晓能够拉拢的几率极其渺茫,所以从一开始也未曾对此抱以殷切的希望,只是若能得到其好感当然最好,若不能,至少也要相安无事。

    陆婉的心思飞转,而紫瑾也在暗自思量着,随即定定地看着陆婉,眼中也划过一抹玩味的神色,“谁人都知蓝妃才是皇上最喜爱的嫔妃,可你却皇上欢喜的人是我。也许有些阿谀奉承的确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若是一个不慎,便会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蓦然,紫瑾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的寒芒,而殿内的气氛似是也有些凝固。紫瑾本以为陆婉会因此而求饶,再不济也会有些不知所措,但却不想陆婉竟是直接笑了出来。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眼里,也许会生出不同

    的模样。论人不能以貌取之,而论事则亦不能只看表面。皇上对贵嫔您的宠爱究竟如何,想必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但母凭贵,往后如何各人心中自有定数,陆婉拙见,仅是预感罢了。”

    听闻此言,紫瑾心中一惊,她与文慧之间的关系始终算得上是一个秘密,真正知晓的唯有寥寥几人而已,而这陆昭仪自然不可能包含其中。如此一想,恐怕方才那番话定是陆婉猜测而出,如此聪慧之人若是能够为她所用,那她的任务定会完成得更加轻松。

    思及于此,紫瑾心中暗自沉思,而看向陆婉的目光中也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冰寒与敌意。

    紫瑾眼中的变化自然没有逃得过陆婉的观察,她知道,她赌对了。

    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寻常人如此,作为天下之主的皇帝更是如此。即使皇帝曾经真的是极为宠爱蓝妃,但通过这些日里发生的事,恐怕对其的怜爱也在逐渐减少。

    想要在这偌大的宫里度日,首先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了解到各种消息。她虽身在花苑,但对于某些重要之事却始终在暗中打探,蓝妃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她自然也是知晓。

    虽然这宫里人人都传皇上心中最为满意的人是蓝妃,但她总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如今若贵嫔怀有身孕,便不能像之前那般与皇上夜夜交好。

    宫中形势万千变化,几日的时间便足以改变很多,更不提足足几个月了。可皇上非但没有对若贵嫔冷落,反而愈发跑到如意阁过夜,若是单纯看重其腹中的嗣,那么大可以白日前来关照一番,而夜晚则到其他妃嫔的寝宫中。

    再加之蓝妃的行径极有可能触怒到了皇上的底线,所以也不难猜测出,如今在皇上心目中若贵嫔的地位十有八九便已是超过了蓝妃。

    陆婉的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而一旁的紫瑾则是在细细观察了陆婉的神色后才缓缓开口,“明人不暗话。你今日既然能出这番话来,那便表示你想与我交好。

    你连升两级被封为昭仪,在某些人的眼中必然容不下你,所以你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便是能够帮助你在这宫中立稳脚跟的人。而我,恐怕不是你唯一的选择吧。

    如今我的确是比较得皇上的欢心,可帝心难测,谁也不准往后会发生什么。你的晋升便是最好的证明,而我的身边也从不会留下任何隐患,我想这点你不会不清楚。”

    完,紫瑾凌厉的目光扫向陆婉,陆婉眼中清明,不带丝毫的慌张,她并未急于向紫瑾解释亦或是表明自己的心迹,而是把手摸向了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

    “

    陆婉来时本是带了另一种香,可后来想想,觉得若贵嫔许是不会喜欢,所以便换了种。香气不同,效用也不同,这用香人的心思自然也并非一致。方才贵嫔所言的确在理,陆婉步步惊心,只是这理由千千万万,即便是贵嫔您,怕也是身处其中了罢。”

    陆婉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一种喟然的感叹,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必然是不能轻易取得若贵嫔的信任,毕竟在这宫中一步错步步错,平白的相信到最后换来的却可能是痛苦。

    而对于紫瑾此时的质问,的确也在她的设想之中。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回花苑更衣时,她才刻意戴上了那个香囊,为的便是希望借此来提示若贵嫔,亦是表明她的心意。

    她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得上是背叛了贤妃,她只知道,她想在这宫中活下去。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不论对方是谁,只要能够给予庇护,她都不介意去依附。

    陆婉的眼神灼灼,其中似乎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与紫瑾冷然的目光相对,陆婉都没有表现出半分退意,其眼中的光华不由得令紫瑾暗暗惊讶。

    方才陆婉提到了香,在这种时刻必然不会只是随口一提,看来是想要以此来告诉她什么。

    香有许多种,其中有安神养胎等有益功效的,亦不乏使人昏厥乏力等有害效用的,难道是有人想用香来害她,但是却被陆婉发现,从而来警示她?

    可她与陆婉素不相识,即使今日陆婉有想要与她交好的意思,但最终的抉择还是要在她的一念之间。而无法确认自己会不会与其站到同一边,陆婉又怎会无故帮她?

    除非此事已经威胁到了陆婉自己,这才迫使其不得不出那样一番话来拉拢她。

    片刻间,紫瑾心神一转,随即便分析出了整件事情的大概。这宫中有不少人想要除掉陆婉不假,但同样她也在被暗地里的无数双眼睛盯着,若是能借陆婉的手危害到她,到时东窗事发陆婉也被牵连,如此一箭双雕,最后受益的人明显就是其他嫔妃。

    思及于此,紫瑾的眼底浮现出了然的神色,同时也愈发觉得背后的人心思的确狠毒。但既然陆婉不惜冒险出此言,想必心中定是对背后之人的底细有些了解。

    “你方才的话我已明白,至于那香出自何人之手,我想你心中也是通明吧。”

    陆婉闻言低垂着眼,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还请贵嫔暂且安心。想来那人主要的目的就是陷害我,而贵嫔只是顺水推舟的一个选择罢了。况且今日之事并未成功,我想那人也不会继续冒险尝试,所以暂时来看,我与贵嫔便是能够安宁上一阵了。

    ”

    紫瑾皱了皱眉,若是陆婉所言不假,那么这暗地里的人应该不是文慧。毕竟文慧对她的怨意日积月累恐怕早已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远非陆婉一个昭仪能够比拟。

    既然不是文慧,那么贤妃的可能性便是最大。可方才陆婉却并未言明那人究竟是谁,而看她的意思似乎也并不准备现在就和盘托出,所以此时她倒也不必继续追问下去了。

    “你心中之事我自会考虑,只是,若是我答应了下来,我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紫瑾蓦然抬眼,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陆婉,而陆婉依旧那副淡然的模样,随即行礼告退。

    见到陆婉走后,一旁的明玉忽而开口,“娘娘,您认为这陆昭仪可信吗?”

    紫瑾垂下眼睫轻抚着腹,眼中的神色也由柔和转变为了冷然,“此人心思玲珑,若是能够加以拉拢利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切不可留她助别人来对付我。

    若是她真的存了想要投靠我的心思,那么今日便只是一个开端,往后她必然还会有所行动。我相信相比于我来,她才是最急切的那个,而我们只需静待观察便可。”

    无论如何,不管陆婉心中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她都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自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