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石妖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向意识不清的白闹冲去的时候,隐在暗中的那名人形妖是先畏手畏脚的绕到了白闹身后,事实证明,这样的小心谨慎确实是有作用的。白闹需要更多的血脉之力去控制身体里暴走的力量,所以那种邪恶的吸力又一次从白闹身体中迸发出来,在混乱中倒地的小妖的血倒是其次,被白闹的长枪几次三番破防的石妖成了重点照顾对象,他刚刚带着力拔山河的气概冲过来,却悲哀地发现身形已经不由自主,又变成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向白闹靠近。暗杀者虽在潜行,依然不断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石妖的异变,赶紧停止攻击折身而返,立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石妖。
石妖被吸着距离白闹越来越近,最终在离白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现在石妖能清楚的看见一切,包括这周围聚拢过来的鲜血,包括自己的血液无情的倾泄,包括白闹时而眨动一下的眼睛。等待死亡和看着死亡,石妖的心理就算怎么坚强也被打击的六神无主,撕心裂缝的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这边事情刚了,白闹却又突然听到老树的一声惊呼,刚刚放松的心神马上就又紧绷了起来,真正的大敌还没有退去。
“血煞钻!”老树惊呼一声,慌忙动用最后一点内劲挡在身前,他也知没有用,也对白闹不抱有什么希望,无非是生死关头一点挣扎的本性在作祟罢了。
血煞钻是血蛟一族最强的天赋之一,其力道可想而知,血蛟整个身躯都变成了一道红光,狠狠的撞上了老树最后的一点内劲,不能说是摧枯拉朽也差不多。
老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势气一点点的瓦解,血蛟的角不断的放大,放大,此时,一声嘹亮的龙啸响彻天际,燃起了老树死灰一般的心的最后一点生的希望。距离太远,白闹的速度来不及,他只能无脑的往出扔着所有的手段,最先到达的就是他刚刚凝结出的魔龙,所幸魔龙吸取了血脉之力还保留着它的特性,直接缠绕在老树的势气上,一道普通的势气被渲染成一面龙鳞密布的坚硬的盾牌。纵然如此,也只是耽搁了眨眼的功夫,龙鳞承受不住这惊天的威能,一片一片的横飞出去。
“到了!”白闹怒喝一声,眨眼,足够他到达老树的身边,眨眼,足够银河送葬袭上血蛟的七寸,眨眼,足够他站在老树和他的势气之间,眨眼,足够他给老树过渡一些应急的内劲了,眨眼,也足够老树猜测到白闹的想法了。在接受了白闹送过来的一些内劲后,老树并没有撤退,而是将那些内劲压缩,形成属于自己的力量,全部注入到那面龙形盾牌中,白闹也没有闲着,内
劲不断的倾泄而出,魔龙的身形越发逼真,带着老树的内劲,两只龙爪死死的抓着血蛟的角,让他动弹不得。银河送葬,到了!
这个局倾注了白闹和老树的所有手段,成则安然无恙,败则身首异处。血蛟感觉到了银河送葬的存在,也知晓了它的目的,只是身体被困难以招架,匆忙下,血蛟不惜拼着两败俱伤,一道红色的血雾从他身体里弥漫而出,只不过不是在收集血液,而是瞬间炸裂,不仅这样,白闹和老树所处的地面上喷发出无数的红浆,满是妖元,可也有一点血腥味。
“血爆天崩”,血蛟最强的天赋之一,也是最不计较后果的天赋,二人满脑子想着杀敌,独独把敌人的反噬给忘了,所以当遇到这样的场面时束手无策。
银河送葬,如期而至,击中了血蛟的七寸,可因为白闹的弱小也只是刺进了不多的距离,留下了不大的伤口,有没有造成生命危险不得而知,老树本就羸弱的身体受到血蛟血爆天崩的一击当场就吐出一口老血横飞出去,而白闹也是受了重创,身在半空中,大口的喘着气,当几近瓦解的魔龙缩回身体时,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吐着一口一口的鲜血,一如以往,芳香弥漫,扰动着群妖。
白闹盯着血蛟,那个盖世强者嗅着血液的香味,眼睛里有肃穆,有赞赏,也有疲倦,总之是虚弱的不像样,正在积极的调息着,而白闹得益于老树的保护和血脉之力的变态,不消片刻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好机会!白闹内劲出,忍着剧痛一跃而起,狠狠的向血蛟的头扎下去。
人在空中,没有落下,白闹转身看着昏迷的老树,那里有一个人俏生生的站着,手里是冰冷的短刃,那个一直隐在暗中的人形妖。“你敢动我父亲一下,我就杀了这老头。”声音清脆。
“女的?”白闹试探的问了一下。那妖忿忿的说道:“别用你们人类肮脏的性别污染神圣的妖族!”白闹赶忙改口道:“好好好!母的?”话音未落,那妖就把短刃深入了一分,白闹只得出声讨饶。
两边都有人质,两边都有击杀人质的能力,作为父亲的小棉袄的女儿不会这么做,作为老树的亲密无间的小友也不会这么做,二人各自默念三声后,就都舍弃了人质,各自回归。
...
原始密林茫茫,白闹和老树识相的徒步穿梭其中,虽说是步履艰难,但也不失为两全之策。一来血蛟一战后,两人重伤未愈,需节省力量,二来人族战败的消息相信圣朝已经得知,世家,国教和营门定会来人查探,以二人的身份,此时要是再大摇大摆的掠空飞行,无异于找死。
山林是个好地方,人类带着蛮荒的气息在远古的山林中艰难的生活着
,才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和料事如神的智慧。体修,也是在这期间诞生,老树对白闹说,内劲的入门不一定要死板死眼的按章程来走,如白闹刚生出内劲一样是在身体超凡的战斗本能下日日夜夜地练习枪法而无缘无故的出来的,但内劲的发展和壮大则是有些窍门的,其中的猫腻就在龙虎二拳中,真是先贤在经历过无数的失败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几日前,老树强行侵入白闹的身体,纵然魔龙内劲昂首顽抗,但在老树强大的内劲面前也只能干叫两声,他封锁了白闹体内所有的内劲,囚禁了那条栩栩如生的魔龙,同时被限制的还有被魔龙吞噬的奇异的血脉之力。之后,老树带白闹游荡在山林中,不断的挑衅着那些无辜而又凶残的野兽,再由白闹出面将其击垮,前提是,不得使用势气,靠的就是赤手空拳。
“啪!”说不上来是第几次了,白闹又被野兽一巴掌拍在了地上,这是一只羸弱的金钱貂,个头还达不到白闹的一半。近日来,老树带着白闹几乎找遍了山林中的所有层次的野兽,无论是强大到即使白闹能用内劲或势气都要逃跑的生物链最顶层的野兽,还是弱小到白闹能用内劲或势气轻易击倒的野兽,现在的白闹对上都是见面倒,老树的心也由最初的坚如磐石,到了失望的坚如磐石。所幸,这金钱貂的攻击白闹还是能看得见的,就算打上生疼,至少还能招架得住,一时半会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由的让他想到了当初在青牛山上遇见的那群白背狼,可那时候他至少还有个工具呢,白闹边躲闪,边对着老树喊道:“你这老头是不是调戏我啊!这,这,这,你不用内劲,你给我过来打一个看看。”老树的胡子都气的飞起来了,他一狠心把头撇都一边,看都不看白闹一眼,心里则暗骂道:“这个废物!”
气死人了!白闹上蹿下跳,一不小心又让金钱貂在身上留了个爪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即使他没了内劲可有内劲的支持也不至于这样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啊。
“爷爷!爷爷!你看,有个哥哥再被小貂欺负,我上去帮帮他吧!”白闹正在挣扎间,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找了个机会他转头一看,是一老一小的组合,各背个竹篓,穿着野蛮中透着朴素,两张兽皮,一张斜着裹在上半身,露出一个膀子来,一张裹在下半身,挡不住膝盖,只挡住了隐秘部位,头上各扎一根麻绳,脖间出于装饰的需要,缠着一条兽齿项链,有趣的是,那个孩子并没有。老人听到孩子的呼喊,把手里拿着的镰刀放在身后的竹篓中,蹲下身去,给孩子把竹篓解了下来,亲切的叮咛道:“不要打死哦!带回去养着,可以给你母亲过节穿件好
的,我们也能吃个新鲜肉。”声音不大,但刚够白闹听见,这一声声的扎着他的心,尊严什么的都化为乌有,“吹吧你就!别等那孩子被这野兽锤死,你再哭!”白闹忿忿的想着。
征得了长辈的同意,这瘦弱的孩子一撸袖子,就冲白闹这边冲来,一旁的老树刚想出言阻止,但看到对面老人眼里的欣慰也就停了下来,拭目以待。金钱貂忘我的往白闹身上扑着,没了种种力量的加持,白闹只有眼睛能跟的上它的速度,身体其他方面则做不到,大概是感觉到了这孩子的来势汹汹,金钱貂直接扑向了白闹的眼睛,这狡猾的畜生,白闹招架不住,只能心里暗骂一句。老树忍不住出手,岂料这时候金钱貂的身形却停了下来,白闹定睛一看,那倒霉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逼近,一把抓住了金钱貂的尾巴,而后凶狠的抓着金钱貂左一下右一下的在地面上砸着,这一举动看傻了白闹,交过手深知不易,他也曾尝试抓过金钱貂,岂料这野兽力大无比,远非现在的白闹能掌控的,三下五除二就甩脱了自己的束缚,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冲击着他的心神,老树也是点着头走到了白闹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却足够让白闹羞红了脸,“原来真有人能空手打倒这些野兽的啊!”感叹一句,白闹顺着老树的目光盯着这个孩子,惊奇的发现,这孩子举手之间内劲暗露,更让人惊讶的是,小小年纪积攒的为数不多的内劲他居然可以随意调动,不用思考,刚刚他之所以有那么快的速度,大概就是将内劲集中在了脚上,现在摔打金钱貂内劲又都集中在了胳膊上,一如青牛山上对阵腹纹蛛的自己,可那是自己在离谷中多年厮杀的经验才有的突发奇想啊!老树由衷的赞叹道:“真是个好苗子啊!”
没折腾了多久,可怜的金钱貂就被摔晕了,孩子快速从自己头上解下那根层层紧绷的麻绳,然后麻利的将金钱貂的四肢和头绑住,然后跑到他爷爷跟前,从竹篓里拿出一个铁套,套在了金钱貂的嘴上,然后丢在里自己的竹篓里,一种老练猎人的画风迎面而来。
收拾好了,老人带着孩子上前来,对老树行了一礼,说道:“兄弟,这金钱貂你们若有急用可以拿去,哦,我们不要银两!”身旁的孩子正想说什么,老人一早已经预料到,轻轻的在脖子上掐了一下,孩子就安安静静地呆着,尽管眼神里有诸多不乐意。看着这孩子的表情,老树和白闹都忍俊不禁,哈哈一笑,老树对老人摆了摆手,说道:“老哥客套了,我们要这东西也就算是一顿饭,让这孩子送给母亲,比送到我们肚里实惠多了。”孩子听到老树的回话,高兴的一跃而起,嘴里也可以哼哼唧唧的唱着小调了。
老人爽朗的一拍二人的肩膀,说:“在这山林里倒是少见你们两这样明事理的外人,走,今天老哥做东,补你们一顿饭!”
这就是山里人,一向说理,凭心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