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那个青年是在几天之后。
你和太宰治走遍了荻城的各个角落,始终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就在这时你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听路人们说起的松下私塾。
提到松下私塾,太宰治的表情愣了愣。
“那不是……‘明治维新胎动之地’?”
他说出了一个名词。
失忆后你并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太宰治似乎是了解的,他向你大致讲解了一下江户末期的历史,其中便重点提到了这样一座“松下私塾”。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与历史有些相似之处的架空时代,如今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太宰治皱了皱眉。“我们去松下私塾看看。”
你们结伴朝松本村走去,路上同一群行色匆匆的武士擦肩而过,刚觉得有些疑惑,太宰治附在你耳边轻声道:“他们是长州藩主的武士,看方向,似乎要去天人的基地。”
“天人的基地?”
“没错,过段时间荻城就有新的天人要来了,看样子应该和现在驻扎的这一派天人不太对付,长州藩主正在忙着站队。”他冷笑一声:“这里,不□□宁了。”
“不过也不一定。”太宰治抬起头,眺望远处村落中的私塾,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感觉这里会有不一样的东西呢。”
然后,你们就遇到了熟人。
“银时!”你惊喜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站着的那个银发天然卷、一双无神死鱼眼的小正太正是前两天刚刚见过的坂田银时。他看起来过得不错,身上的衣服不再破破烂烂了,表情也柔软了许多,乍一看就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小男孩。
不过一说话,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啊,是糖分仙子和绷带妖怪。”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哟~这不是天然卷小鬼嘛。”太宰治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看样子已经可以经常喝到草莓牛奶了嘛。”
银时的死鱼眼闪动着睿智的光芒:“阿银我的草莓牛奶现在可是喝到吐都可以的,再也不用和你们这些肮脏的大人虚与委蛇了。”
“哦,是吗?”太宰治突然眯起了眼睛:“这位就是松下私塾的吉田松阳先生吧。”
从银时身后走出了一位青年,他穿着一身浅灰色和服,一头柔顺的灰色长发垂肩,唇角噙着安稳的笑意。你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就是那个自带滤镜的路人美男子。
原来他就是吉田松阳,还真巧。
听到太宰治的询问,吉田松阳扬起如沐春风的笑:“鄙人正是吉田松阳,两位是来私塾参观做客的吗?”
“啊,是的。”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那就先请到后院坐下吧,前院还有学生在上课,两位可以休息一会儿,银时会招待你们的。”说罢,他对着银时招了招手,小卷毛瞬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吉田松阳摸了摸他的头。
“帮我招待一下客人,银时,我一会儿就过来。”
“对了,‘虚与委蛇’这个成语用得不错。”
*****
和太宰治在后院坐下,你感到了一阵尴尬。
都怪你们一时冲动,没有把握好时间,赶在人家上课的时候过来,无论如何总归是给松阳老师添麻烦了。
是的,这短短几分钟你已经在心里将吉田松阳——开设私塾的学识渊博的老师——收取学费很便宜的大善人——好心收养银时的温柔三三——自带滤镜的高雅男神等挂上了钩,于是吉田松阳在你心中正式升级为松阳老师了。
前院隐约传来少年们的朗朗书声,你觉得有些内疚,便侧过头和太宰治咬耳朵。
“咱们是不是来得不太巧啊,要不咱们先走吧。”
“唔,可是银时在旁边一直看着玛蒂尔酱,他应该很想念你吧。”
诶,是吗。
你连忙扭头,正巧对上了坂田银时那双散漫无神的死鱼眼。
“……一点也看不出来想念好嘛,估计他心里正在想我们突然跑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唔,也是,那就没办法了,玛蒂尔酱没法和心中的男神对话了啊。”
“???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语气,我哪有什么心中的男神啊?”
“是吗。”太宰治扁了扁嘴:“还以为玛蒂尔酱会说‘我心中的男神其实是太宰先生’这样的话呢,唉,好失望。”
“……快住脑吧,这么恶心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口,不对,是想都不会想。”
“嗨嗨,那真可惜……”
和太宰治说了一段相声之后,你发现银时终于崩不住了。
“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他看似酷拽(实际很可爱)地偏过头,脸上透着一丝怀疑。你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槽点。
“嘛,银发小鬼,你的新动作很炫酷啊,哪里学来的。”
“这个吗?”坂田银时一下子失去了气场:“这是阿银从武士连环画上学来的,是不是非常帅气?”
“嗨嗨。”太宰治逗猫一样的说着。
看着彻底变了味的对峙现场,你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了,银时,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他愣了一下:“你们迷路了?可是迷路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耸了耸肩,用眼神示意太宰治跟他说。太宰治接收到你的讯息,毫无干劲地说道:“因为我们不是普通的迷路,听说过时光机器吗,我们走丢在时间里,所以回不去了。”这样文邹邹的回答对刚上了几天学的银时来说实在是太艰深了,他挠了挠头,迷惑地瞪大了眼:“你们走丢在哪?时光机?那是什么?”
还未等太宰治解释,身后便传来了松阳老师温和的声音:
“就是时间的机器,银时还小,等长大了就都明白了。”
“松阳老师。”你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总感觉就像是正在教坏别人家小孩的时候被当场抓包一样。松阳老师没有生你们的气,他随和地看向太宰治,温雅道:“这位……”
“太宰治。”
“好的,这位太宰君刚才所说为实吗?”
他的目光温柔而笃定,你却突然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似乎和你拥有一样的感受,太宰治的背挺直了一些:“是真的。”
松阳老师的脸严肃了起来:“时光机器啊……好多年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了……”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怀念之中,太宰治突然打断了松阳老师的回忆:“前辈所说的时光机器是可以让人穿梭于过去和未来之间的机器吗?”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那不同世界呢,不同的世界能不能打破。”
松阳老师愣了愣:“你是说,你们来自别的世界?”
“是的。”太宰治说道。“我们所处的世界并没有天人,甚至连外星人是否存在都不曾验证。”
“这样啊……”
松阳老师沉默了起来:“……我并未听说过能让人打破世界的方法或机器,只不过……你们可以去江户寻找一口名叫食骨之井的井,那里或许能够对你们有所帮助。”
说罢,他看着太宰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的身上有我难以涉及的气息,似乎触碰到,我的力量便会消逝,只是……”他的眼神暗了片刻:“还不够强大。”
太宰治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来……”
他怔了怔。
“……前辈所求的恰好也是我所求的,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是啊。”松阳老师淡然道:“只是我已经走上了不可回溯的道路,你却还有回头的机会,若是有一日真的到了无法终止的时候,即便是身边的人也无法将你带回来了。”
他像看一位小辈一样温和地看着太宰治:“……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孩子,只可惜……太宰君。”他怜悯道:“你所求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的呀。”
“……”
……
回去的路上太宰治陷入了沉默,他一向爱做俏皮表情的脸上一片空白,厚重的刘海和绷带遮住了眼睛,你无论如何也揣测不出他的想法。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松阳老师的话你都听到了,只是当事人与旁观者的感受自然不同,你根本无法深切体会话中的含义。
但那必然是沉重的,对于一向迷茫的太宰治来说定是重重的一击。
“太宰先生……”
你小心翼翼地开口。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对你轻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简单平实,竟一瞬间让你想到了哭泣的少年。
你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无论你寻找什么……至,至少生而为人也是一种选择啊……”
“……虽然很痛苦,但也足够让人老去的时候回忆了 ……”
你干巴巴地说着自己也很难理解的话,只是一味想要让他好受一些,听着你的胡言乱语,太宰治的眼中不知何时竟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情绪。
“呐,玛蒂尔酱。”
“如果有一天我执意去死,你会拉住我吗?”
就像被一只蚂蚁蛰住,你的心轻微地揪了一下。
“……我会的。”
“就算拉不回来,我也不会让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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