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侧头笑道：“你不是说过么，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毕竟他和自己，是共过生死患难的。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齐穆淡淡的声音响起。
裴若华笑道：“好。”
齐穆走在前头开路，裴若华便跟在他的身后。
山洞深处里有一条路，有弯曲，有拐角，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路越往深处里走，越狭窄。
视觉仿佛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漆黑一片。
身旁两侧，头顶上方的山壁，似乎要朝人的身上挤压过来，一不小心，脚下趔趄，凹凸的山壁，便剐蹭得皮肤生疼。
裴若华额头冒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双手不由自主地触摸着两旁的山壁，似乎只有通过触觉，才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她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而每一次的呼吸声，又会被空间所放大，回旋，听在耳里，那浑浑噩噩的压抑也随之扩大。
齐穆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若华，你还好么？”
黑暗虽然蒙蔽了视觉，但其他的感官会变得特别的敏锐。
齐穆明显地感觉到了裴若华的异常。
裴若华手扶着山壁，喘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我还好。”
那条路是那样长，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
一片片的黑，毫无缝隙，那是一种无法回头，又看不到希望的恐惧。
齐穆好似清晰地感知到了裴若华的想法，他的手摸索着，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无论前路如何，是生是死，我们一同面对。”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中皆是一片澄澈，即便双手交握，也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有的，只是相互的支撑和依靠。
可以恐惧，却不可以沮丧，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该放弃努力。
裴若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是，我们一同面对。”
齐穆的声音似乎轻松了许多，仿佛看见了她莹然生光的双眸，内里闪烁着果敢豁达的动人风华。
“我们继续走吧。”
走走，停停，两人好似有了默契一般，都不再开口说话。
一生之中，会遇见千千万万的人，但共同经历了生死的人，绝对不多。
“前面有光。”
齐穆忽然顿住脚步，兴奋地说道。
“真的么？”
裴若华闻言，急切地朝着前方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束微白的光线，虽然很是微弱，但在周遭一片的黑暗混沌之中，显得尤为明显。
她喜不自禁。
“终于走到出口了。”
齐穆也很是欣喜。
“我们快走吧。”
顺着光线的方向，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走着，心中的那份紧迫感好似一只大手，牢牢地抓着心脏，让人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光，明媚地照耀着，只有曾经沉浸在黑暗中的人，方才会明白这份明亮开怀是多么的可贵。
走出小路，一头扎进光亮的怀抱。想要欢呼，想要庆贺，可是当裴若华和齐穆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让人失望之极。
这并非真正的出口，而又是一个洞穴，面积十分庞大，像是个石头砌成的宫殿一般。
历经千万年形成的高耸的石柱，远望如林。山壁仿若刀刻斧凿，石头的线条十分的尖锐分明，隐隐透着淡淡的青色。
山壁一直向上延伸，山洞顶上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圆形空隙，光线就是从那空隙洒落下来。
裴若华愣了好一会儿，她望向齐穆。
“殿下，我们如今要怎么办？”
齐穆浓眉紧拧，神色严肃，思索了片刻。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四处去看看。”
只有了解了情况，才能做出更好的应对。
裴若华点点头：“好，你一切小心。”
“放心吧。”
齐穆身形一闪，一晃眼便窜出了几步远。
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不见。裴若华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抱着膝坐了下来。
最使人疲劳的往往不是遥远的路途，而是心中以为的目的地原来只是另外一个起点。
裴若华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想，安静地等待着齐穆。
约莫一个时辰，齐穆方才回来。只见他双眸含冰，脸色像是天空漫布的浓重乌云，异常沉重。
裴若华心下一沉，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这个洞穴的山壁，有许多洞口，每个洞口都是一条小路，就像我们刚刚来时的那条路一样，不知通向何方。”
齐穆说道。
裴若华很是愕然，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这样的地下世界，绝对不是认为之力可以造就的。
齐穆眸色深沉。
“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儿了。”
即便他们一条一条小路去尝试，不知疲倦地去来回行走，可是入目之处皆是石头，一旦食物和水告罄，他们能够撑多久？
裴若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虽然感到一筹莫展，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的双眸缓缓地环顾四周，冰冰冷冷的洞穴没有半点朝气，像是虚无的梦境一般，有一种诡异的神秘感。
深深地吸了口气，裴若华仰着头，望向山洞顶空隙里那一束仿佛来自于天外的光芒，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未必。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齐穆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山洞顶上，洞顶那空隙并不大，但是它能透出光来，比起周围那些不知通往何方的小路，出去的希望要大得多。
齐穆身手不错，他攀登上去，应该问题不大，但若是带着裴若华，他就没有把握了。
迟疑了片刻，齐穆说道：“太高了，想要爬上去，很难。”
“至少那是我们能够亲眼看见的，实实在在的出口。我不认为我们会这样的幸运，能从无数条小路当中找到正确的出口。”
裴若华看着他道。
齐穆默了默，缓缓地开口道：“你说得对。虽然危险，但至少比困死在这里强。”
裴若华拍了拍齐穆的肩膀，展颜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齐穆凝视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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