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诺一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桶里面,只见那药浴的颜色又变了几分。而司马冲已经苏醒过来,他感叹后立即上前查看一番。
“你还有哪不舒服?”
金诺一附身凑近,尽量与木桶中的司马冲的视线在同一水平面上。
他眨眨眼,微微张开苍白的唇,缓慢地说道。
“比刚才好多了……金先生怎么在这?”
他一脸横肉,脸上的刀疤狰狞,丝毫没有因为脸色苍白而影响那吓人的面容。
金诺一简单的说明来意,遂又转头看着沈潇潇说道。
“郡主便是家师常常挂在嘴边的弟子,医术了得,药材都齐全,此次在码头出事的守卫军都会没事的。你且安心,不必忧虑。”
早在司马冲晕倒之前,便得到江河的许诺,现在他又听到最信任的人这么说,心中仅存的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喉咙干痒难耐,便不再说话,只点点头,便再次闭上双眼。
沈潇潇看到这般情况,很庆幸上天赐予的空间,更加庆幸当初被温启鸿逼着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如今面对这般阴毒的冥殇,才能如此得心应手。
与死神搏斗,拉回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那种与死神较量的感觉很累,但是看到那些大难不死的人,眉眼带笑地看着你的时候,心底便会腾空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欢喜,欣慰,了然,激动……
她抬眸远远看去,只见江河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他也累了一天,却不去休息,便默默地在一旁陪着她。
即便他武艺高强,那双眉眼之间尽显疲惫之态,她看着不免有些心疼。
两人远远的隔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时,金诺一便转身吩咐道。
“燕飞,茶。”
燕飞板着脸,提起茶壶倒水。他端着茶走过去,恭敬地递给金诺一。
还以为是他要喝,沈潇潇便没有管。只是当他把茶杯凑到司马冲嘴边的时候,她吓的大喊道。
“且慢!”
她话音一落,江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跨步上前,一把夺下金诺一手中的茶杯。
动作之快,速度之猛,然而那杯茶却丝毫没有洒出来。
燕飞不禁盯着江河多看了两眼,这功夫真让人好生羡慕。
金诺一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感觉身边一阵风一晃而过,一道身影一眨眼功夫便没了,他回过神来,盯着空空的手,遂又抬头不解地看着沈潇潇。
“郡主,这是何意?”
“解毒期间,不可进食,水也不能喝。”
沈潇潇说完便提笔写下一些注意事项,又写了后续的治疗方法。
毛笔她还是用不惯,用的是细嫩竹子削的笔,笔尖还做了凹槽设计,模仿的是后世的钢笔。只不过没有储存墨囊的地方,而是蘸笔墨书写,就像羽毛笔一般。
字迹一般,仿佛刚刚启蒙的幼童,谈不上什么书法,但是那笔锋干净利落,自有一派风格。
燕飞瞥了一眼,心说不是说郡主是京城的第一才女吗,怎么会写出这样的字来,竟然还不如他的字。
而且,誉满天下的诗集当真是她写的?
他充满疑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潇潇,忍不住噘着嘴说道。
“还未曾听说过,病人不让进食的,这病者本就缺少东西,自然需要进食增加……”
金诺一久久回神,一开口便打断了燕飞的话,
“燕飞勿言。郡主何意,自有用意。”很是委婉的一句闭嘴。
江河放下茶杯,走到沈潇潇身后,看着她写的东西,一言不发。明明周身气场那么的淡漠,可是当他与沈潇潇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气场却是那么的合拍。
金诺一好奇地打量两人,多年后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也许就是世人常说的天作之合。
良久,沈潇潇停笔,转头便吩咐道。
“玄墨,这些都分配下去,每次的药都配好了,隔两个时辰便换一次药浴,直到药浴的水变清澈为止。”
玄墨拱手弯腰应了一声:“是。”
当即便带上已经干了的宣纸,折叠之后与玄霖一同出门,向另外三件房间的人传达命令去。
金诺一不再多问,只是盯着木桶中的司马冲,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燕飞默默地坐在一边生闷气。司马冲气息微弱,紧闭双眼,不知是否已然睡过去。
江河拉着沈潇潇坐下,便倒茶,端着茶杯凑到她嘴边。
“要不去隔间休息一会?剩下的交代玄墨他们便好。”
早上在码头遇到水匪的袭击,刀光剑影下的惊心动魄,如果没有她提前准备的那些东西,也许码头会被血洗一场。
如今,到了客栈,自从见过金诺一后,便开始解毒,就一直站着,从未坐下休息片刻。江河眼中满满的心疼,丝毫没有逃脱沈潇潇的双眸。
她很是自然的微微张开红唇,就着他的手喝茶。末了缓缓地说道。
“没事,当初给你解毒,我可是守了你一夜,现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忙。”
她舔了舔红唇,江河心下了然,再次倒了一杯茶,如法喂她。当她瞟了一眼桌上,他便知她已经不想喝了。
江河放下茶杯,遂又柔声说道。
“停针需要时间,你休息一会也好。”
说着,他便坐正,拍拍自己的肩膀,沈潇潇笑着贴近,便靠着他的臂弯,闭上眼小憩。
她感受他的心跳,他则是感受她平稳的呼吸。两人不禁回想曾经的那一幕,她为他解冥殇……
她低声说道:“那时候,我以为你要死了……”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我也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爷了……那天,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潇潇回想自己说的话,却记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回应道,“尽量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好,我答应你。”
江河轻轻地撩开遮挡她容颜的发丝,耳边仿佛还是那日她所说的话。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大拇指上,仿佛上面还沾染那日她那发烫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