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阳光里,城市一片肃穆。
电视里,正在播放医院外紧张忙碌的镜头,女主持人神情严峻:“……目前,仍无法确定病毒的来源和名称……”
镜头中,光明医院的门前聚集了大批记者,一些普通市民也来到这里,在门前摆放鲜花,拉起条幅。
女主持人继续播报:“为了保护公众健康,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各大中小学及幼儿园继续停课。所有取消的航班、列车、长途汽车,已经订票的旅客可以随时退票,退票费全部免除……”
百里长风已经大面积皮下出血,他趴在实验台前,喘着粗气,问身边的助理乙:“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今天上午首例病例死亡了!”助理乙黯然说道,“下午又有两名病例死亡,目前共三人死亡,预计……”
“已经开始死人了!”百里长风打断他,心中的压力更大了,“……其他实验室有回复吗?”
助理乙摇了摇头。
百里长风看看面前的十几种药物,勉强支撑着问道:“你确定,按照我说的都找来了?”
助理乙答道:“对,按照您说的,治疗出血热前几代病毒的药品都在这里了。您刚才服用的是第一种。”
百里长风抬头看看表,已经将近晚上九点,自己的二十四小时“大限”已经过半,剩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喘息着点点头说:“没时间了,看来只能赌一把了!你的幸运数字是几?”
“幸运数字?”助理乙被问得莫名其妙。
百里长风点点头,突然腹中剧痛,他几乎无法坐稳,差点栽倒。
助理乙急忙扶住他,喊道:“博士!”
百里长风推开助理,摆摆手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他突然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助理乙连忙上前呼喊:“博士!博士!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百里长风却再也没有回答。
助理乙迅速将待查的十二种药品做好标记,并给百里长风注射了一号药品。注射后,他需要随时观察以防止病情恶化。这种情况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确认上一种无效后再注射下一种新药。
助理乙姓黄,他一直守候在百里长风床边,盯着对面墙上的钟表,度日如年。自从百里长风注射病毒后,这只表就变成了定时炸弹,它每走一秒,大家努力的机会就会减少一分,百里长风活下来的希望也就减少了一些。
小黄不停地祈祷,真心盼望着百里长风早点康复。名义上,他是百里长风的助理,实际上他却将百里长风当作自己的恩师,甚至是自己的长辈。他本是出身偏远农村的穷小孩,要不是百里长风拼命争取来了奖学金,又帮他解决了大部分生活费,他也不可能完成学业,更不可能留在研究所。几年下来,师生二人感情深厚,小黄不光是感恩,他对百里长风的人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个小时终于过去了,百里长风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小黄决定给他注射下一种药品,但是他纠结了。按照原理,他们的方法是有效的,但是,如果把十二种药品都试一次,恐怕还没等找出解药,百里长风就已经咽气了。所以,这些药品的实验顺序非常重要,决定了实验的成败和百里长风的生死。
小黄此时双眼紧闭,涔涔汗水从额头滑落,他实在做不了这个生死攸关的决定。他睁开眼睛,舔舔嘴唇,看看昏迷中的百里长风,再看看桌子上那排已经编过号的药品,紧张得浑身发抖。编号为一的位置,只有一个空的药瓶,其余的药品一直编号到十二。墙上的时钟刚刚过了十二点,整个世界死一样的沉寂,秒针的嘀嗒声就像机枪的射击声,每一下都击打在他心上。
他迟疑着,双手拿起第二瓶和第三瓶药,却无法决断。
小黄自言自语:“博士,我该拿哪一瓶啊?”
这时,百里长风的鼻孔已经开始出血,小黄更加惊慌。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从楼下飞驰而过,尖利的警笛声吓得他一激灵,他突然想起百里长风的话,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我的幸运数字,我的幸运数字!”
他毅然抓起一瓶药,走向百里长风。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助理甲和助理丙同时冲了进来。
助理甲问道:“博士怎么样了?”
小黄有些结巴:“他……他……他快不行了!”
助理丙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要怎么做?”
“说了,幸运数字!”
另两名助理异口同声地喊道:“什么?幸运数字?”
小黄惴惴地回答:“博士也不知道该用几号药品,他让我按照自己的幸运数字选择。”
助理丙瞪了他一眼:“这也行?”
助理甲看看小黄手中的药瓶,也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瞧瞧你的幸运数字!要不你怎么总是那么倒霉呢!”
助理丙闻言也看了过来,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小黄更加窘迫,他手中的药瓶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4”。
助理丙又看看百里长风,一咬牙,拿起2号药瓶,很快将药品注射进百里长风的身体。
小黄看看手里的四号药瓶,又看看墙上的时间,急切地喊道:“你在干什么?”
漫漫长夜终将过去。这一夜,有的人安然入睡到天明,有的人加班加点连夜奋战,有的人痛苦彷徨彻夜难眠,有的人则经历着生死考验。
无论怎么样的夜晚,总会迎来黎明;正如无论什么样的困境,总会成为过去。
现在,长夜已经过去,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但毕竟迎来了曙光。
整个城市如同一座空城,鲜有车辆和行人,就连徐徐的微风吹过,也有几分凄冷的气息。
百里长风就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他正躺在实验室里,带着呼吸机,紧闭双眼。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喉咙里也发出吞咽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睁开眼睛,扭动了一下脖子,向旁边望去。
朦胧中,只见小黄正坐在一旁打盹。
百里长风声音嘶哑:“小黄,你回去休息吧。”
小黄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他瞪大眼睛望着百里长风喊道:“博士,你醒了?!”
百里长风又缓了缓,渐渐凝聚起一些力气。他勉强支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小黄看看表,将近清晨七点了,这一夜他几乎是数着秒度过的。看到百里长风醒来,这意味着他已经度过了劫难,小黄眼中含泪,激动难抑地说:“您这次昏迷了将近七个小时,已经到了最后时限,如果这次还不行,那就……”
小黄哽咽得说不下去了,百里长风安慰地笑了笑,问道:“看来咱们找到对症的药了!告诉我,是哪一种?”
小黄破涕为笑,显得特别兴奋:“是四号!我的幸运数字!您是怎么猜到的?”
百里长风苦笑着说:“我是让你告诉我药名。”
小黄摸摸脑袋,憨笑着回答:“是一种两年前的旧药,叫……乐可信!”
说到这里,小黄委屈地嘟囔道:“要不是小伟坚持按顺序先用二号,您三个小时前就没事了!后来,我以死相争,坚决先用四号而不是三号,要不然现在您就……”
自己的这个助理有点实心眼,甚至有点死心眼。二十四小时的时限是自己临时提出的,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方向和概念,并没有经过周密的计算,却被他奉为圣旨。但小黄的真切关心打动了他,百里长风宽慰地笑道:“没关系,先用哪个都一样,其实都是赌一把!幸好不是十二号!”
说完,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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