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山确实很疲惫,这段时间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他白天紧张的工作,晚上失眠,一个人像机器一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只有苏渺是他唯一的安慰。
他轻轻搂住她,把脸埋进她发间,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他那根紧绷的弦慢慢松弛下来。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悲凉。
“铭山,你……你怎么了?”苏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环住他宽厚的背,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
“铭山,你不开心吗?遇到麻烦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嗯,那你就抱着我!”她很坚定,“你累的时候,我一定在你身边,给你抱!”
他笑起来,轻轻揉着她的发。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周围氤氲着花香,像梦境一样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苏渺怯怯问他,“铭山,我能去上学吗?”
许铭山一怔,“你想上学?”
她点点头。
这还是听陈妈说的,陈妈夸她画的好,恐怕连美术系的学生都不如她。
所以在她心底萌生了上学的念头。
“我……我只上过一点点学。”苏渺很难为情,“以前在家的时候,妈妈说我笨,说学校都不肯收我,后来把我送到特殊学校去了。”
“铭山,我不喜欢那种特殊学校。”她样子有点委屈,声音渐低,“在那里,管教总是打我……”
许铭山心头一紧。
“铭山,我不要去特殊学校了,我想上大学!”
苏渺忽闪着大眼睛,格外憧憬校园生活。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江州大学有个好气派的大门!里面有好多楼,还有树林和人工湖!”
“我看那里的老师也很和善,总是笑着跟学生讲话。”
“铭山,我……我能去吗?他们会不会讨厌我,打我?”
苏渺从小就被打怕了。
许铭山温柔的笑笑,“不会。你想上学的话,我明天就让人帮你办。”
很快苏渺就进了江州大学的美术系。
美术系的高源教授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子,但在美术上的造诣很深,是这一行的权威人物。
苏渺入学的第一天就被他刁难。
当他走进画室看到角落里的苏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头脑有问题的人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要以为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呵,我的画室,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苏渺咬咬嘴唇,周围几个同学都向她投去同情而好奇的目光。
高源开始讲课,理论部分苏渺听不懂,一节课下来一无所获。
高源看她的眼神,又变的犀利而嘲讽。
到第二节课,学生们要开始画作品了,高源直接叫住苏渺,“哎,你!”
“反正你也不会画,不如去院子里玩会儿吧!我听校长说,你是花了大价钱才进来上课的?”
苏渺呆呆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一个傻子,仗着家里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高源特别反感像苏渺这种特权学生。
他有艺术家的怪癖和骄傲,如果一个学生真的有天分,他宁可不收学费也要把那个学生培养出来。
可如果一个学生只是因为有钱有权,那便是践踏了他的画室。
画室对他而言是最神圣的地方,碰不得。
更何况今天来的这个特权学生竟然还是个傻子!
苏渺小脸涨的通红,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不出去?”高教授不耐烦,抬高声调,“走走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苏渺就这么被赶出去了,站在画室外面的时候,她手中还拿着调色盘和画笔。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铭山不是说,这里的人不会欺负她,不会打她骂她吗?可为什么这个老教授这么讨厌她?
苏渺委屈的哭起来,眼泪落在调色盘里,晕开了颜料。
她不敢走远,偌大一个校园对她来说像迷宫,她怕走丢了就再也回不了家。
她蹲在地上,仓皇无助,走廊上偶尔有经过的人,对她投去异样的眼神。苏渺偷偷往画室里看了一眼,学生们都很安静,只有画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她羡慕极了。
她也很想画画,有时灵感会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要用画笔死死抓住这一瞬间。
苏渺抬眼看了看,美术系大楼的墙壁都是白色,跟画纸一样……
……
“笨蛋!废物!”
高教授在画室里破口大骂。
所有学生都没逃过这一劫。
这堂课他们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教授布置的主题,然而当高源检查他们作品时,没有一幅作品是他满意的。
主题是未知的世界,考验的是想象力和色彩线条的运用能力。
然而所有人都画出了具体形态,有的甚至画成科幻大片,就算笔触细腻,但还是达不到高源的要求。
“我告诉过你们,美术是要想象的!”高源大发雷霆,“没有想象力,你们画什么画!我的主题是未知世界,你们把东西全都画出来了,这还叫未知吗?我看你们不光画画不行,连理解能力都成问题!”
“教授,看……”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
“看什么看!”高源声高八度,“自己画不好还有脸看外面!好好看着自己的画,赶紧撕掉!”
学生低下了头,但没过多久,还是忍不住从窗口往外看。
那个画面实在太吸引人,如果不看的话,就是错失一辈子的遗憾了!
接着他身边几个学生也都偷偷往那看。
再然后,整个画室的人都凑了过去。
高源气不打一处来,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发脾气,余光却被画室外那面墙吸引了。
苏渺一直在墙上画画。
画面很抽象,只有直线和曲线,各种线条交错复杂却不凌乱,形成一个类似于黑洞的样子。
这个画面的色彩,鲜艳异常。
苏渺调了强烈的撞色,把那个黑洞渲染的精彩纷呈。错乱的线条,鲜明的色彩对比,大胆张扬的画风……
这不正是……未知世界吗?
高源内心震撼,这个画面跟他想象中的未知世界,一下子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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