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之后,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试着动了动手指,肌肉牵动一小部分的神经,身上的痛觉在几秒钟之内缓缓传来。她皱紧了眉,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就算没死,但她也离死不远了……
这是她醒来的第二个念头。
微风不断的从脸颊上掠过,一片树叶轻飘飘的随风而下,落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凉意。
她在草堆里趟了很久,直到她刚恢复的一点体温又再次开始下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躺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既然她没死,那么就要坚强的活下去。
金色阳光倾泻而下,她一手颤抖的抚向胸口,一手吃力的拽住旁边的树根,一点一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手臂弯曲的时候,伤口上传来一阵剧痛。不仅如此,她每呼吸一下,胸腔里就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燃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这种痛上加痛,好几次让她忍不住晕过去。
活着这么痛苦,不如就死了。
只是每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脑海里便回响起曲榛榛当时在耳边叫她快跑的声音,如此一来,她便没了寻死的心思。
昨晚……她逃走之后,不知道曲榛榛怎么样了?那个男人会不会将这个过失,施加在她身上?
如果是这样,那她当时就算被他抓住,也不应该逃跑的。
毕竟……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
指尖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双脚已经没有知觉了,甚至她能感觉的到,自己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可能是最后一下。
眼前的画面在不断的转换,她就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脚下绵绵无力,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处折枝,佝偻着身子,支撑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
山林间带着浓浓的大自然的清新,戴燃一时忘了自己身处在何处,脚下一个打滑,人摇晃了两下便失去了平衡。
她快速的握着折枝来支撑住自己,但那折枝毕竟细了点,稳住一秒之后,便啪嗒一声断了。
戴燃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迎面朝下。
……
时间分分秒秒的转动。即使是在山顶,气温也不见得升温,更何况此刻站在五层楼顶的曲榛榛。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日在家的睡裙,简单的米白色及膝长裙,是她在孕期当中,觉得穿着最宽松最舒服也是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而如今,那米白色的及膝长裙上被沾染上了点点污渍,不仅有灰沉不堪的泥巴,还有那猩红色的血点。
那血不是她,但看起来也足够狼狈。
风,拂过她的脸颊,吹散了一头长发。米白色的裙摆迎风而扬,她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倔强的咬紧牙根,不露出一丝怯懦
的模样。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穆栢坐在窗台边上,目光含笑的看着她。
与曲榛榛不同的是,他一身清爽,眉眼带笑,怎么看都只像是个在度假观光的游人。
而这个观的‘光’,就是此刻神色凝重的她。
“怎么了?很冷吗?”
忽然,他低低的开了口。
曲榛榛站得笔直,瘦弱的身子倒影在他的瞳孔里,不曾回头看他,也不曾开口回答。
“就算冷也没办法,这场戏,注定是要你受点苦。”身后人停顿了一下,传来低低的笑声。
曲榛榛没理,在他的说话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穆栢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的继续道,“你放心,之后很快,你就会解放了。”
“到时候,你们,就能团聚了。”
他说得话语意不明,晦涩难懂,曲榛榛听不明白,也不想去听。
……
山风一遍遍的掠过她的脸颊,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她瞬间明白了。因为她的脸,此刻已经冷的没有知觉了。
阳光照在身上,像失去了作用,没能为她带来一丝暖意,反而令她的眼睛被光线刺眼的睁不开。
脚踝上铁链子在风中轻轻的摇摆,敲击在金属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她无知觉的动了动脚踝,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她的皮肤,瞬间令她从半梦半醒之间回过神来。
一晚上都没休息好,如今,还要被锁在这个铁笼子里,她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一旁的穆栢像是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笑着开了口,“困了?”
曲榛榛沉默,在铁笼子里移动脚步,背过身面对着他。
他勾唇浅笑,目光看着那瘦小的身子立在空中,背脊直挺,不偏不倚的,正好在他视线的正前方向。
“有的时候,你们真的很像。”
“……”她沉默,对她的身影充耳未闻,如果让她站在五楼楼顶,只是来听他讲故事的话,她并没有那个心情去听。
“那个时候,她也是像你一样,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他声音渐渐低沉,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不过,她比你,要更极端一点。”他沉默了一瞬,语气开始上扬,“你只能被称之为倔强,而她……”
“是在找死。”
曲榛榛穆然睁开眼睛,尽管不想听,身后人的声音还是顺着风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选择抛弃,选择背叛,选择遗忘,那好,我尊重她。”他的咬字逐渐加重,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都当作狗屎一样踩在脚底下——!”
“嘭——!”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血肉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曲榛榛未动,
侧目扫了一眼,看到他收回那只染血的拳头。
干涸的薄唇轻轻动了下,她嘲讽的反问出声,“关我什么事?”
身后没有动静,他没有回答,但曲榛榛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此刻正胶着在她的背上。
于是她扯动嘴角笑了笑,接着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她的背叛、抛弃、和遗忘,这些的这些,统统,与我何干?”
最后一个字落下,曲榛榛转过身,带着鄙夷轻蔑的眼神,穿过风,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眸光穆然一紧,瞳孔收缩,脸上的神情在刹那间紧绷起来。包括……那道横穿整张脸颊的疤痕。
“呵呵,你问我,与你有何干系?”
他仰头冷笑,眼眸眯起,淬了毒的视线与她对望。
一阵风呼呼的从耳畔划过,带动曲榛榛的裙摆和他额前的碎发,两人都没再开口。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曲榛榛微微蹙眉,任凭发丝从自己的颊前凌乱的飘舞。
“必然的关系?呵。”他低笑,垂下视线,看了眼地面,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他妈难道不知道你男人做的那些事——?!”
突然之间,他毫无预兆的爆发了。凌厉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带来轻微的震动。
“什么事?”
曲榛榛不知,视线直直的看着他。直觉认为,他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呵呵呵!当然了,他怎么会告诉你?怎么会亲自告诉你自己滥用职权的事情?”他仰天大笑,声音爽朗的说着。
“……”
曲榛榛未说话,眉头轻蹙,深深的看着他,等着他主动将后面的话说完。果然,不到两秒,他便笑着开了口。
“知道我脸上的疤哪来的吗?”
他站起身,走近四方铁笼,站在离她一尺的地方,抬手指着自己左脸颊上那到恐怖的伤疤。
“拜你男人所赐!”
他说着,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然后大步的走到铁笼外,手抓着那网格,拼命的摇晃着,同时尖锐的道,
“所以我发誓!要报仇!要让他得到报应!让他感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疯了!”
曲榛榛在铁笼里被摇晃得歪东倒西,一个不稳坐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