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气变得很热,人不仅会变得不想动,连食欲都会减退,想吃清淡冰凉的食物。
一如当天气变得寒冷,人就会想吃高热量的食物抵御严寒。
这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甘蔗的生长环境在热带和亚热带。想要人克服这种自然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强制劳动的奴隶制,另一个则是奖励机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而后一种办法是不利于长期获取利润的。
宣称要解除奴隶制的领袖却又恢复了强制劳动,杜桑·卢维杜尔并不是一个和平的解放者,有时最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和爱人,而是你的敌人。拿波里昂尼现在身处重围之中,可他却没有救援。
他身边的顾问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也难怪他会说出当他想听意见的时候自然会听的话来了。
乔治安娜将那把被拿波里昂尼讥笑为“面包刀”的匕首给收了起来,拉下了斗篷的兜帽,和菲格尔一起离开了公馆,虽然她是个女巫,她还是要去巴黎圣母院做忏悔和弥撒。
她看着路上忙碌的法国人,其实她可以理解默林那愤愤不平的心情,拿破仑虽然给意大利共和国制定了很高的关税,但是意大利的赋税却非常低,也就是说意大利人不能再跟过去一样做对外贸易了,他们可以将精力用在其他方面,比如读书和重现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
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读书依旧和中世纪时一样,还是贵族和有钱人的特权,意大利却已经享有人人都可以读书的权力了,富裕的省接济贫困的省,积极消除文盲,改进公共卫生,激励艺术和音乐,并且他还打算把庞庭湿地重新恢复成耕地,有了对比之后就会觉得不公平。
农夫与蛇的故事教育人们,你不能指望所有你施予同情和救济的对象都是值得的,心怀仁慈的人肯定接受不了这一点,所以仁慈的农夫才在生命最后的关头吼出了“我想要做善事,却因为见识浅薄害了自己的性命,因此遭到这种报应”的话。
乔治安娜自己也吃亏上当过,她对倒在雪地里的彼得·佩迪鲁发了善心,结果孩子没了,自己也差点死了。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因为西弗勒斯的身上有牢不可破的誓言,他要“永远”照顾自己的教子德拉科·马尔福,所以命运之神才会安排那么一出横祸,将他们从隐居之地给赶出来。
20世纪的人习惯了“仁慈”,所以很难理解处于这个时期的法国人,旧制度对镇压从来都不会留情的,雅各宾派的公安委员会派到法国各处的代表拥有“绝对权力”,包括罢免民选的官员再行任命,能顶替陆军征兵,能逮捕嫌疑犯,征收捐税、实施价格管制、强制贷款、索取农具、衣物、原料。
这些代表有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有的则是和默林一样以为靠这个办法能将那些不管国家危亡,当外敌入侵时还在敛财的人给清除干净。
拿破仑算是雅各宾派里少数还算正面的人物,刚才默林那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苏格兰学院也曾经被改造成监狱,因为原本的监狱不够用了,连卢森堡也是监狱。换一个时期她早就被抓起来关进监狱里了,她可没有特蕾莎一样的魅力,让塔利安发动政变救自己。
叶卡捷琳娜女王从一个小公国的带选新娘成为“大帝”可不是光凭着美貌,她下令处死了所有土耳其俘虏,让黑海成为血海。
看着女王珠宝和华丽服饰就脑子一热也想当女王的女人很容易死的,同样看到法国国王有那么多情妇,并且还住在豪宅里,也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戴皇冠滋味的男人也会死,王座下是白骨之丘,如果对尸山血海没有概念,可以去看看巴黎的地下墓穴,如果那样还不能让脑子清醒就没办法了。
这世上有很多因为野心而命丧黄泉的野心家,否则那顶王冠也不会叫荆棘王冠了。
这一次她没有带马穆鲁克,只有菲格尔一个保镖,教堂里的教士并没有像圣皮埃尔大教堂里的教士一样躲起来,很客气得迎接了她。
在其中一个司铎的引领下,乔治安娜在一个小礼拜堂见到了卡普拉拉,他正在和一个神父低声说什么,那个神父神色有些惶恐,还是不断点头,没过多久就走了。
等他离开后,卡普拉拉才看向乔治安娜。
“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王妃?”卡普拉拉笑着说。
“我需要忏悔。”乔治安娜说“需要到忏悔亭去吗?父亲?”
“不需要到那么私密的地方。”卡普拉拉朝着乔治安娜伸手“我们边走边聊吧。”
菲格尔故意走在距离两人十步远的的距离。
“刚才那个人是谁?”乔治安娜没话找话得说。
“我以为您是来忏悔的。”卡普拉拉说“那是要去华沙担任大使的普拉特神父,第一执政想要重建波兰。”
乔治安娜忍不住讥讽得笑了。
“为什么您要那么笑?”
我嫉妒那些纯洁的女人。她心说。
“没什么。”乔治安娜说。
“他不想让波兰人知道他的动作。”卡普拉拉说“他希望波兰能支持法国,因为叶卡捷琳娜女王侵占了波兰一半的领土。”
乔治安娜愣了一下“这样的机密您怎么可以告诉我?”
“这可不是什么机密。”卡普拉拉笑着“第一执政希望我们在弥撒上进行爱国教育,这是协议上明文规定的,他也希望普拉特神父能在波兰发表爱国演说。”
“但您不支持他们那么做,对吗?”乔治安娜笑着说。
卡普拉拉站定了“现在的教会不是十字军东征时期的教会,我们希望给世人带来理性的生活和道德秩序。”
“你们的行为要事别人知道了会以为是叛国罪的。”乔治安娜提醒。
“我听说您也干了件不得了的事。”卡普拉拉面无表情得说“您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把文件交给英国人呢?”
“如果那份文件法国人不执行,那不过是一堆废纸,如果他们打算实行,那么他们迟早要公布出来,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乔治安娜理直气壮得说。
卡普拉拉笑了“您今天来忏悔什么?”
“有人想将我驱逐出法国。”她冷着脸说“利昂需要帮助,我不能这个时候走了。”
“你想我们帮他?”
“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们在弥散上宣读爱国文章,还有逼你们发誓,我只是需要指引,我觉得继续用残酷镇压的手段处理圣多明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乔治安娜说。
卡普拉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往前走。
“李维曾经说过,科西嘉是一座崎岖、多山,几乎无人居住的小岛,岛上的居民就像那个地方,如同野兽般凶狠而无法管理。”卡普拉拉说“艰苦而趋于原始的生活,深深的家族仇恨,激烈反抗侵略者,使得科西嘉人适合游击作战和雇佣兵事业,文明成长于城市之中,但莱蒂齐亚怀着他的时候呼吸着战争的空气,生活在山林之中,她的孩子自那时就记住了这一切,他和那些血统高贵,却在和平安逸的宫里孕育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不觉得宫里是太平的,前段时间我才被暗杀过。”
“他的灰眼睛也许继承自他的父亲,不过只要见过了波拿巴兄弟人都会认出来,他们是莱蒂齐亚的孩子。”卡普拉拉微笑着说“波拿巴阁下曾说,他所有的善行都源自于他的母亲。”
乔治安娜如挨了一记闷棍。
莱蒂齐亚14岁结婚,16岁生的拿破仑,这个时代的天主教女孩结婚都比较早,严格算来乔治安娜和拿破仑的妈妈都是48岁的“同·龄·人”。
人要是老了,就容易变得温和,容易接受宗教,年轻人则充满激情和热血,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路易十六是个好人,他没有像旧时代的国王一样血腥镇压民众,可惜民众把他给杀了。
战场上的尸臭味会从乡村蔓延到城市,而革命时期的尸臭味则是在城市里蔓延,农村并没有被怎么打扰,只除了少数罪大恶极的贵族,乡下成了贵族们躲避的地方,因为在乡下神权还没有倒台,农民依旧支持教会,并且他们根本没有实行城市的十日休息制,依旧按照千百年来传统的七日休息制。
让宁静的乡村变成地狱的只有宗教审判所,那个时候城里人又嘲笑农村的愚昧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可以理性得杀戮,女人则是感性的仁慈,因此最终被捆在火刑架上被烧死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巫。
世界是如此残酷,因此需要神给世人带来慈悲,将神赶走了,留下的就是个悲惨而残酷的世界,哪里有什么和谐?
“关于马耳他难民的事……”乔治安娜说道。
“你还记得上次我告诉你的关于纹章的事么。”卡普拉拉打断了她“费尔森伯爵现在是瑞典的纹章局长。”
“什么?”
“他曾经在罗尚博的军中服役过。”卡普拉拉说“而且他还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情人。”
“您提他干什么?”
“如果您真以为自己是个英国人,就该知道如果北欧和波罗的海被封锁了对英国意味着什么。”卡普拉拉说。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
“他还帮助国王夫妇逃离巴黎了。”卡普拉拉笑着说“您觉得您的丈夫会为您那么做么?”
“不。”乔治安娜斩钉截铁得否认。
“波拿巴称呼您是他的折磨者,您让他吃尽苦头。”卡普拉拉说“如果他是权力的专横,您就是爱的专横,唯有爱的力量是他无法抗争的。”
“我没法让他改变主意。”乔治安娜说。
“我告诉您办法了。”卡普拉拉说“而且我相信巴黎不是只有您一个人想改变现状。”
“您什么意思?”
卡普拉拉神秘一笑“法国人热爱给他们带来胜利的战神,也畏惧带来恐怖的雅各宾派,当胜利变得遥遥无期,恐惧就会支配人的心智,你永远不知道陷入恐惧的人会干什么,这是历史性的时刻,乔治安娜,让我们看看人类会干出什么样的事吧。”
“很遗憾,我不想和您一起见证。”乔治安娜急匆匆得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愿上帝保佑你。”卡普拉拉说。
乔治安娜根本没等他画完十字就走了。
“愿上帝保佑我们。”卡普拉拉独自站在圣母院的走廊上,看着乔治安娜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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