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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quasi war

    1789年7月14日,巴黎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

    如果不是戈贝尔的情报,她做梦都想不到将运河水位下降与之联系起来。

    波拿巴在埃及的时候试过,不论是水煮还是炒着吃,小麦都不可口,只有磨成粉,加工成面包后才可以吃。

    如果最后这两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那么就算有面粉也于事无补,面包铺少量提供的面包自然价格飞涨。

    因为巴黎让尽可能多的小面包铺存活了下来,能提供更多的面包,码头的搬运工在运河结冰后会失去工作,这些搬运工是被行会约束着的,这时为了生计她们会兼做木工、瓦工或泥水工,他们最先接待的一批主顾是包括面包师傅在内的本市居民,然后才是流动客商。

    一个城市里不会全部都是本地人,还有流动人口,流动人口通常都是租赁房屋……

    她想得头痛欲裂,以至于无法去想,埃唐普这个面粉加工中心一旦因为缺水停产,巴黎将直接面对面包价格飞涨的问题,她将本来已经装好,写给布隆尼亚尔的信又取了出来。

    要是哪天巴黎人那么倒霉,不仅水结冰了,风也没有,风磨和磨都没法用就只能用畜力,又或者用蒸汽机驱动,这都是工程师们的工作。

    后面的文字她不用打字机了,而是自己手写,至于那份计划书,她觉得还是别那么轻易就交上去。

    要是她得知自己的计划被揉成废纸扔到了地上,她会多么伤心。

    这是个不完全的计划,还需要完善,比如流动人口的问题,否则会激化矛盾的。

    “女士。”玛蒂尔达轻声说。

    “什么事?”

    “有一位英国来的先生想见你。”玛蒂尔达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乔治安娜接过了它,上面写着威廉·哈里森的名字,背面写着他从事的职业,一个钟表匠人。

    乔治安娜不知道该不该见他,要是街上随便一个钟表匠人都想要见她,那么她一天要见多少个钟表匠人。

    “他还说了别的什么?”乔治安娜问。

    “他说,他是经度局长拉普拉斯先生介绍来的。”玛蒂尔达补充道。

    “让他上来。”乔治安娜立刻说,然后将桌子简单得收拾了一下,就到隔壁的会客室了。

    没多久,玛蒂尔达就带着一个头戴假发,穿着丝袜的中绅士来到了那间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会客室,他瞧见乔治安娜立刻露出欣喜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塞夫尔女士。”那个中年绅士用英语说,并朝她鞠躬。

    “也很荣幸认识你,哈里森先生。”乔治安娜伸出手,让他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接着她就问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是关于第一执政所设想的水力钟,拉普拉斯先生认为,现在的关键是基础建设,钟可以以后再修。”哈里森先生犹豫了一下说“他让我上你这儿,塞夫尔厂的收入中有一部分是支持研究用的。”

    “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乔治安娜轻柔得说“水力钟是用水力驱动的对吗?如果冬天水结冰了该怎么办?”

    哈里森愣了一下,喃喃低语道“这我可没想到。”

    “这可是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有许多工厂都是用的水力驱动,一旦河流结冰了他们只能用蒸汽机,事实上我写了一封信给布隆尼亚尔先生,湍急的水流会不容易结冰,如何保持水流在整个系统里的流速?”

    哈里森先生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只能自顾自得说道。

    “从干渠引到水塔里的水如果流速能加快的话,说不定渡槽里的水就不用结冰了,这就是露天管道的坏处,如果是埋在地下的话用保温材料就能让水管里的水不结冰了。”

    “现在是夏天。”哈里森先生感慨得说“你却在思考冬天。”

    “就像我在冬天的时候思考夏天。”乔治安娜微笑着“请坐吧。”

    哈里森先生没有说话。

    “我知道,琴纳先生没有接受波拿巴的邀请。”哈里森先生凄苦得说“波拿巴想要的不是一个水力钟,他想要的是我父亲约翰·哈里森为皇家海军设计的经线仪,为了研究它我们花光了积蓄,但是经度委员会却没有授予他应得的奖金。”

    “多少钱?”乔治安娜问。

    “两万英镑,乔治三世国王陛下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他一个先令都没给。”

    “你有图纸吗?”乔治安娜问“或者你知道怎么制造它?”

    “拉普拉斯先生已经确认过了,家父在世时勒罗伊家族的皮埃尔·勒罗伊先生也和他沟通过,那种天文钟勒罗伊家族也可以制造。”

    所以她只需要付钱就对了,是么?

    乔治安娜心想着,却并没有露出声色。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吕希安·波拿巴出现了。

    “离开。”吕希安用法语命令道。

    威廉·哈里森居然听得懂,照着吕希安说的话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乔治安娜问。

    “你知道我们和美国关系为什么那么差吗?”吕希安半眯着眼睛说“美国人坚持独立战争时美国所欠债务的债主是法国国王,不是法国政府。”

    “简而言之他们想赖账。”乔治安娜撇着嘴“为什么你们不用同样的借口?”

    “因为那笔钱不是用在国王的个人生活或是战争上的,而是用来赈灾的。”吕希安无比疲惫得说“而且三级议会上同意了,国王的债务由国民分摊。”

    “这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没有独立战争那么久远。”

    “路易斯安那州的所有权不是转让了么?国王的债权能不能转让?”

    “你想得挺美,路易十六的债权转让后他的债务也要转让,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么?”

    “美国欠国王多少钱?”

    “联邦政府的债务5400万,各州债务2500万。”

    乔治安娜想起了路易十六发动战争耗费的14.4亿法郎,果断将这7900万债权给放弃了。

    “还是打算卖地,对吗?”乔治安娜无奈得说。

    “如果圣多明戈坚持要独立,那你们英国也要和他们断绝贸易。”吕希安说“让那些自由人和美利坚合众国贸易。”

    “你们这样等于是宣战了。”

    “不然怎么办,将货币发行权交出去吗?”吕希安愤怒得说“马伦哥胜利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公债才没有成为一团废纸,督政府屡战屡败,但这些失败发生时拿破仑不在场,算不到他的头上,算上埃及,这是他第二次失败了。”

    “你们觉得我是给你们带来霉运的?”

    “我不那么觉得,但有人那么觉得,其实如果不是你将铁路给引进来,我们根本不需要英国的钢铁,更何况是向他们征税了。”

    “有人希望我离开他?”

    “他们希望你像个懂事的女人,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出来惹事。”

    乔治安娜猛拍桌子“你告诉你哥哥,他要是下命令继续进攻,或者恢复奴隶制,我走,我没法和那样的人共处一室。”

    她又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将写好的资料丢给了吕希安“路易十三签署了奴隶贸易合法,大革命推翻的不止是王权,加勒比其他岛上的奴隶根本不知道自由、平等、宪法,他们就像启蒙之前的你们,在动荡的自由和被奴役的和平中你们既然选择了动荡的自由,那就去面对,你们是革命之子还是王室?”

    吕希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得打量着她。

    乔治安娜叉着腰“卢克维尔宪法里提起的终身执政这条可以作为攻击点。”

    “那么指定继承人呢?”吕希安将蜘蛛一样的手臂环在胸前。

    “我自己也指定了继承人!”她没好气得说“那孩子挺傻的……”

    “你希望他指定你生的孩子做继承人?”吕希安笑着“你不怕别人说他是安东尼了?”

    “合同到期了可以续约,任期满了可以连任,要不要继续当第一执政,十年后再说吧。”她尽量轻描淡写得说“总之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你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吕希安看着那些纸。

    “给我介绍个外省的高官。”她没精打采得说“我想试试这个办法,能不能将粮价降下来,还有磨坊,你知不知道大革命爆发那年因为河水水位下降,埃唐普的磨坊停工了?”

    吕希安愣了一下。

    “我听夏普塔尔说巴黎每天需要2000袋面粉,是面粉不是麦子,还有农民用陈粮来交税,两年前就是督政府统末年,他们估计和波旁统治末年一样,觉得他们没有希望了,这才储备粮食,现在他们把陈谷拿出来卖。”她喘了口气“我记得拿破仑领兵过阿尔卑斯山是饿着肚子的,当时督政府一点存粮都没有了?”

    “你可能不信,督政府根本没有账册。”吕希安背着手笑着“现在的财政系统是我们一手搭建起来的。”

    “就算是陈谷也把它们给收了,掺合在优质面粉里面做成面包。”乔治安娜冷血得说“白面包不是谁都有权力吃的。”

    “是么,白面包是给有钱人吃的。”吕希安讽刺得说。

    “逼债的上门了,你还有时间闲聊?”

    “刚才那个跟你闲聊的人是谁?”

    “拉普拉斯介绍给我的,说是做钟表的。”

    “他让你干什么?”

    “让我给他2万英镑。”

    “你给了没有?”

    “我没给,但我不知道塞夫尔的厂长会不会给。”

    吕希安阴沉着脸走了。

    等男人们都走了,她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见鬼去吧。”她两手一挥,打算回去找德尔米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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