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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女掮客

    圣热纳维耶芙的遗骨虽然没有了,但她的石椁应该还在,拿波里昂尼打算用隆重的礼节,送这位巴黎的守护神到圣埃蒂安教堂,它就位于先贤祠的对面,一如梦中乔治安娜看到圣热纳维耶芙站在先贤祠门口是一样的。前提是必须找到圣热纳维耶芙的石椁再说,乔治安娜真不知道富歇会不会“感激”她,又给他增加了工作量。

    这对巴黎的警察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普通市民眼里魔鬼都比巡警可爱,农村的情况就是另一副样子了,农民们会在赶集日集中在一起,贩卖牲口和粮食,得到了钱之后在集市上喝一杯葡萄酒,打听点消息或者是会见几个朋友,在风笛声中跳舞,赶上新兵骑警不识相得前来维持秩序或追捕逃犯,这帮农夫就对骑警拳脚交加,狠揍一顿,由此引起的斗殴几乎是不可收拾的,城里人估计想都不敢想打骑警这种事。

    这样的威慑力怎么可能促使面包铺亏本经营,靠借债免遭破产呢?

    一个女人的名声是无比重要的,贞洁的圣热纳维耶芙被当作圣女崇拜,而约瑟芬则因为犯了糊涂,导致拿破仑不论有多少个女人她都无法像普通的妻子一样大发脾气。

    乔治安娜如果真的有什么心机,大可以说她怀疑这次下毒是约瑟芬做的,拿破仑估计会看在往日情面包庇她,最后不了了之。

    逼他们离婚对乔治安娜有什么好处?她还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取代约瑟芬,成为法兰西皇后,今日的约瑟芬说不定就是将来的自己,而且比起耍这些阴谋诡计的小手段,她对另外的事更看重。

    不论是法国大革命的吉伦特派还是爱尔兰大饥荒时期的英国政府,都是采取自由放任的方式,这么做显然是失败的。

    根据杜尔哥的估算,欧洲的粮食运力是500万公担,和平时期一半都运往法国,现在加上戈多伊的200万公担粮食,几乎整个欧洲都在为法国运粮,再加上英国民间自己组织的,以及北美的船队,好像所有人都在做粮食买卖。

    即便拿破仑免了英国钢铁的税收,在运力有限的情况下也实际免不了多少,反倒是轻巧如丝绸这种货物会被空船运走。纵使知道奢侈不是好习惯,但是赚了钱人都想高兴一下,英国乡下的子爵、男爵也想出入上流社会,不论是为了一次艳遇还是谋求官职,他们都需要一身体面的衣服。古代丝绸之路上,丝绸是可以作为货币使用的,它和金银等贵金属一样具有体积小价值高的特点,她相信很快英国人就会发现贸易逆差的。

    船舱里非常闷热,从葡萄牙运往英国的波尔图酒会在中途再次发酵,为了不影响口感,酒商会在里面加入白兰地,这就导致了波尔图酒的酒精含量比波尔多葡萄酒高。在英国浓啤酒和淡啤酒所收的税也是不一样的,尽管它们都是酒。

    法国人品酒品的是味觉,英国平民喝酒是喝的酒精,痴迷的是醉酒状态带来的那种愉悦感,把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夏普塔尔提出的希望波尔多酒和波尔图酒享受同样的待遇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写了一封信给内政部长,打算让玛蒂尔达给他送去,另外让她在路上买一瓶威士忌送给他。

    就算是夏普塔尔这样能干的人也有他不擅长的领域,比如购买粮食这件事他就远不如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这个投机者。

    英国和法国虽然只隔了英吉利海峡,却对彼此不甚了解。利昂库尔所说的不轮耕的地区其实在法国是少数,正好波尔多地区就是其中之一,当地的农民会用粪肥为土壤提供肥力,然后不间断得耕种。

    诺曼底也在法国的西部,据马尔丹·德·夏西隆回信说当地人接受轮耕特别快,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常和英国人打交到的原因,但是关于改良牲口的品种,当地牧人却很保守,愿意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很少,主要是他们会遭到来自法国某些社会阶层的嘲笑、挖苦。

    在诺曼底附近有个白土高原,布赖地区是高原中的黏土地质带,当地水草丰盛,牧民的生活非常舒适自在,但是交通不便,农民会讥笑那些牧民好吃懒做,似乎举办庆典和盛宴是犯了什么罪过。

    巴黎的肉铺主从诺曼底运来的牛生长期只有6个星期,这些没断奶的小牛都是公牛,它们不像母牛,能产奶制作黄油,这些诺曼底布赖地区出产的黄油也会供给巴黎,而不是出口海峡对岸的英国。

    如果人食用了土豆,那么猪就没有饲料了,让它们去森林里找橡果也不能解决太多问题。

    乔治安娜想修条轨路,将割草机和打捆机运进去,将布赖地区多余的牧草给打捆,与黄油一起运往内地,解决内地缺少牧草的问题。

    葡萄酒的出口力求采用便利、廉价的运输手段,降低牧草的价格也是在降低运输成本。

    葡萄酒雍容华贵,是宴会上增光添彩的角色,人们尊崇它、为它作诗,似乎这就是文明了。

    人类保持文明和理性的前提是吃饱肚子,饿慌了什么都会吃,中欧地区就闹过人吃人的饥荒,那个时候谈什么文明和礼仪?

    大灾和饥荒不是一回事,即便遇到了灾年,如果国家运作得当,那么饥荒也是可以避免的。

    而饥荒则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战争征调是一部分,农民任凭小麦在地里长熟了,却不将其收割,或者拿到市场上去卖,一样会造成粮食短缺。

    大量粮食进口并不能解决法国5000万公担的谷物需求,还是要靠法国人自救,即便是广泛播种了,这个多变的天气也是难以预料的,1月份的时候忽然热得如同新春4月,谁知道小麦开花的时候会不会忽然降温,蜜蜂不出来活动,麦子开花了也是枉然。

    普瓦特温的那个好友吉尔·戈贝尔不只是涉足“天才”们的领域,也因为他推荐土豆的种植方法而涉足了粮食情报的搜集。粮食原则是仅仅在公共集市出售,只要交通便利,农民会按规定将粮食运往集市。但是有很多因素制约这个看似简单的事,一是路况,二是劫匪,三是税卡,到了集市后由官方指定的工作人员从中撮合,这些经纪人以女性为主。

    法国的粮食普遍不会积压超过两年,这是仓储方式决定的,小麦存放过久不仅会生虫,还有可能和塞勒姆一样,面粉中形成麦角菌,吃了这种面包的人可能会出现古怪的举止,甚至致命。

    收税官允许他们用谷物缴纳一部分税收,这些农民就用陈谷交了,但是价格还是按照新谷的价格来算的,如果是按照集市“依样估价”来算,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钱。

    这些收税官到公社收税,省去了农民去公共集市产生的费用,却也让农民少了“赶集”的乐趣,也难怪旧时代的贵族、富人和教士强迫他们出售当年的收获。

    所有的面粉都有不耐运输的特点,面粉的损耗比麦子大得多,城市因此必须就近设置磨坊,巴黎的四郊磨坊林立,然而到了冬天大河封冻,只剩下风磨转动,只有一些小溪,因为距离源头不远,水流湍急而还能向水磨提供动力。

    1789年夏季因为水位下降,埃唐普这个面粉生产中心暂时停工,路易十六为此放弃了在凡尔赛预定的圣路易节举行的大型喷泉表演。

    也许这也是大革命爆发前面包价格攀升的原因之一。

    乔治安娜在看戈贝尔整理的资料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即便修了渡槽,以巴黎冬天的寒冷水渠里的水会结冰的事,除非让渡槽里的水保持湍急,这样的水流不仅能不结冰,还能为小麦市场的面粉加工商提供动力。

    这是工程师思考的问题。

    于是她又写了一封信给布隆尼亚尔,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虽然有些夸张,但乔治安娜打算用银行押运纸钞和黄金的方式,让骑警押运粮食,从仓库运往市场,再从市场运到磨坊和面包炉,按照单人而非他手持的现金多寡来平均分配面包。

    东罗马帝国曾经也闹过饥荒,当时政府的做法是先将食物提供给“罗马人”,除了那不许离婚的法律条款,民法典还规定了每个法国公民应持有身份证,如果没有身份证的外国居民,比如从别国嫁入法国的女人也应该有婚姻证书和家庭证明,她们可以凭着这个证件购买限量面包。

    她需要找一个巴黎之外的试点城市。

    她用不怎么好用的打字机写计划书,也许它会被埋在拿破仑成堆的文件里,被人遗忘了,但她确实喜欢这种“工作”的感觉。

    而她原本寄希望很大的木材厂现在出麻烦了。

    新的英国皇家海军大臣圣文森特停止造舰,并解雇了造船厂的工人,造船厂的木材供应商忽然断货了,英国的木头能砍的差不多都被砍了,造船用的木材要靠进口,在搞清楚是非曲直前她不打算插手,因为法国人自己也有林地,也可以用自己的木材,不需要进口俄罗斯的。

    所以塔列朗那种得到内幕消息,可以平价赎回债券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没有后续的麻烦,利润又赚到了。

    她倒是想得美,想靠木材厂挣点私房钱。

    五十万一个月的生活费没有了,五万的生活费还是有的,在大气慷慨的外壳下,波拿巴是个相当精打细算的小资产阶级,女孩追到手了还需要跟没结婚前一样那么出手大方么?

    “坏东西。”她一边打字一边骂。

    别的女孩指尖跳动的是音符的声音,她的指尖却是噼里啪啦的打字机声。

    初夏还没过完,她就在想冬天的事了,这里的时间过得怎么那么快,转眼就是一年了,西弗勒斯到底什么时候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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