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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泽刚下了衙,大步往同知府走,青松一路小跑着过来,往他手里递了两封信,厚厚一叠。

    谢泽瞥了一眼落款,勾起了唇角。

    章泉路过,停下来给谢泽作揖,见他的表情,不由有些惊奇,

    “谢大人,今日心情不错?”

    章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部署的计划还没生效,明面上看,应当是顾大人占了上风,这几日刘大人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怎么谢大人心情如此好?

    谢泽唔一声,冷凝的脸缓和了表情,他不动声色道,

    “章泉,你还未成婚吧?”

    章泉点点头,想到家里着急上火的老娘,跟着头大,

    “尚未,家母急坏了,许是逃不过今年了。”

    “难怪你不知,等你成婚后就懂了,你瞧瞧,我夫人连写两封信给我,我们夫妻远隔千里,她还时常惦念我。”

    谢泽挥一挥手,手上拿着的两封厚厚的信,在章泉眼前一闪而过,他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炫耀的意思十足。

    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属下,他已经寄了七八封信给玉茹了就是。

    “不说了,我得回去看信了,多半是内子又思念我了。”

    谢泽故作苦恼地摇摇头,往前迈了两步,又急急停住,他回身冲着章泉,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能尽早成婚还是尽早成婚吧,不过像我夫人这样好的,毕竟还是少数。”

    章泉愣住了,讷讷道,“好......好的......”

    谢泽说完也不看他,心情舒畅地大步离去。

    章泉身后的同僚见状,走到他跟前,好奇道,“你同谢大人说什么了?这还是少有的几回,谢大人露出笑模样呢!”

    同僚一副你背着我们偷偷拍马屁的事,被我抓了个正着吧?

    章泉还有些没回神,不确定道,

    “谢大人让我......早日成婚?”

    “切,你愿意说就罢了,不必拿这些托词敷衍我等。”

    同僚们没一个信的,这章泉拍马屁不通知他们,好歹让他们一起拍呀,还这样藏着掖着,非君子所为。

    同僚们对视一眼,各自散开。

    章泉:......大人是叫我早日成婚啊,怎么他们都不信?

    ***

    谢泽回了府邸,一头扎进了书房里,迫不及待地展开信封,玉茹一手清秀的小楷,跃然纸上。

    谢泽拿起信纸,并不着急看,反而放在鼻尖闻一闻,还有隐隐的香气呢,跟妻子身上的味道一样,他心里高兴地冒泡,索性没有外人在,不必绷着脸,一张嘴咧地老大。

    等闻够了,他才展了信,细细研读,颇有几分读经史地架势。

    只是他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竟然绷不住,一手扫了书案。

    混账景王,活得不耐烦了,仗着是皇子,竟然敢觊觎臣妻?!

    书房里一阵炸响,惊得青松和砚台僵直在门口,动都不敢动。

    两人囫囵推门进去,就见笔架散落了一地,连上好的一方砚台都砸碎了,倒是夫人送的笔洗,还好好放着。

    两人脊背一凉,恭敬地站着,等着谢泽吩咐。

    “青松,你脚程快,快马加鞭送一封信给师兄,我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再不反击人家还以为咱们谢家好欺负!”

    “狗屁景王,既然敢做,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谢泽坐在椅子里,眉目阴沉,狠狠一拍桌子,只把两个随从拍地抖一抖身子,他垂着眸,眼神狠厉,连读书人的斯文都不要了。

    青松还是头一次见谢泽发这么大的火,他头皮发麻,连声应下,

    “属下这就去,必定不辱大人使命。”

    “砚台,你去传消息给刘知府,我不等了,也没耐心同顾恺之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来了,非得叫他脱一层皮不可。”

    谢泽有紧接着开口,他语气里的肃杀都要漫出来了,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里面仿佛住了一头猛兽,就要开闸出笼,片刻也呆不住了。

    砚台绷着身子,狠狠点头。

    等两个随从都退了下去,谢泽彻底冷静了下来,书案上摆着的一支狼毫静静地躺在那里,谢泽刚刚书写的时候,太过用力,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断成了两节。

    谢泽扫了一眼,拿起其中半段,两个手指一捏,半支笔碎成了渣渣,从他指缝间滑落。

    他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信上景王二字,冷笑一声。

    ***

    木槿的婚事近了,玉茹特意许了她的假叫她下去准备,因着木槿是她身边出嫁的第一人,玉茹一早就给她销了身契,另准备了两套银头面,一套累丝金头面,并镯子若干,压箱银若干。

    这还不算玉茹给的布匹绸缎、衣裳皮毛呢!

    林氏带着丫鬟过来给木槿添妆,见了这些嫁妆啧啧称叹,

    “三弟妹,小户人家嫁小姐也就这嫁妆了吧?往后你若是有了女儿,又该陪送多少?”

    林氏武馆生意好,倒是不愁银钱,但也没玉茹豪富啊,瞧瞧这一出手,一千两银子该有了吧?

    玉茹笑笑,不以为意,

    “木槿伴了我十几年了呢!史高说是个随从,其实很得夫君看重的,以后若是当了衙役之类,他的夫人身家可不能少,我这是为木槿做脸呢,也算是全了咱们的主仆之义了。”

    林氏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又可惜道,

    “我若是有个女儿就好了,往后三婶娘给的添妆,肯定不会少。”

    玉茹晓得林氏跟她开玩笑呢,故意道,

    “二嫂你若是想生,赶紧趁早,夫君可喜欢女孩了,侄女肯定当成亲女儿疼,往后嫁人别说添妆,让他直接出嫁妆只怕也是肯的。”

    玉茹说的林氏还真有些心动,但想想万一要是再生一个皮小子,就说什么也不肯了。

    夫人们在前面说着话,木槿住的倒座房里,也挤满了不少丫头,大多数是来恭喜她的。

    丫鬟们月例少,本就没多少银钱,给的添妆多是自己用不上的首饰,这还是因着木槿在三夫人跟前得脸的关系。

    饶是丫头们有心里准备,也被木槿的嫁妆惊到了,这么多,恐怕比小户小姐也差不多了。

    “木槿,夫人待你可真好啊,这些是实打实的金子。”

    丫头们艳羡地看着首饰匣子。

    萱草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这算什么,夫人还许了木槿自由身呢,以后可不是丫鬟了,是管家娘子。”

    丫头们看着木槿,眼神越发火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木槿就这么轻易得了?

    木槿微微笑着,随便她们打量。

    “也是夫人和善呢,咱们三夫人为人最是温和,待下人又极好,只要老老实实做事,往后不愁前程。”

    木槿悄悄地给玉茹宣传一波,顺便告诉丫头们,爬床是没有好结果的,老老实实伺候夫人,以后都是当正头娘子的命。

    丫头们盯着木槿的嫁妆,不信也得信,这金啊银的,总不会撒谎。

    又瞥见边上坐着的萱草、石竹,心说这俩人往后也是管家娘子的命吧?可真好啊,旁人求都求不来。

    石竹看丫头都看得差不多了,帮着木槿把东西收起来,不经意地感叹,

    “木槿一走,咱们院子该缺人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忠心待主的丫头。”

    萱草也顿时会意,

    “可不是,也不晓得夫人是准备从家生子里挑,还是另外找人牙子买。”

    “哎哎,萱草姐姐,这丫头可不能从外头找,忠心是头一等要紧事!”

    “可不是,外头的哪有家生子好,不知根不知底的。”

    萱草和石竹见众人上了勾,会意一笑,以后有木槿这个活招牌在,爬床的估计会少不少,这算不算变相为夫人解忧?

    ***

    秦氏帮沈思柔挑了人家,出嫁的日子都订好了,就比木槿晚了两天,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思柔终于意识到,这回是真的不嫁也得嫁了。

    可见过谢家的富贵之后,旁的人家,又怎么能入她的眼,沈思柔心知自己遇不见更好的人了,谢溶就成了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何况大表哥和旁的男子不同,对她一直呵护备至,沈思柔有信心,往后一定能笼住他的心。

    沈思柔没钱也没人,府里的丫鬟轻易不会听她的指派,她就想到一个笨办法,日日在二门边上等,总能等到大表哥,只要两人往小花园里的池塘边去一去,落个水什么的,大表哥就是不想纳,也得纳了她了吧?

    离过年还有几天了,一月里天气冷的很,小花园的池塘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沈思柔提前找了过去,把靠近岸边的一大块地方,拿石头凿了好几个洞,她伸手摸一摸,这水可真冷啊,刚探进去,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沈思柔定定地看了池塘半晌,暗暗下决定,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变成仁。

    她支开了丫鬟,哆嗦着身子在二门边上等了许久,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终于叫她给等着了。

    沈思柔一身不算厚的衣裳,包裹着身体,显得身姿玲珑,不过一阵冷风吹过,她还是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她蹙眉看向谢溶,期期艾艾道,

    “大表哥,我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有些话想同你说,不知你愿不愿听?”

    谢溶想着秦氏的话,刚想拒了,沈思柔竟抓着他的衣袖,哀哀哭了起来,谢溶退后两步,拧拧眉心,无奈道,

    “表妹有事就说吧,若是能帮,我定帮你。”

    沈思柔和他说着话,把人不自觉地往池塘边引,好不容易把谢溶骗了过来,沈思柔终于安耐不住,一双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溶看,说话也直白起来,

    “大表哥,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可喜欢我?”

    谢溶心里一惊,他不是糊涂的人,以前是真拿沈思柔当表妹看,对郑氏的不满,也只因为她没做到一个嫂子该做的事。

    却不想,沈思柔惊对他是这种心思。

    谢溶一时惊在了原地,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思柔一直看着他,怎会错过这个男人眼神中的淡漠,她的心脏骤然一紧,轻轻眨了下眼,假装一时站不稳,滑向了池塘,沈思柔满面惊惶,向谢溶伸出手,“大表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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