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喻阴沉了脸,闭口不言。
李小云语丝赢弱,透了几分委屈,“喻哥哥,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也担心沈姐姐,没有恶意的……”
“小云,你在说什么?”带了怒气的声音传来,李二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他面沉似水,为自己妹子再三纠缠白瑾喻恼怒。
他即便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了李小云对白瑾喻有意。
这是解答了为何她会总针对沈羽烟的疑惑,但——
他身为男人,又最了解白瑾喻的脾性,心里明镜一般清楚:白瑾喻对李小云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一点都没有。
李小云总不会愚蠢到要直接挑明一切罢?那样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瑾喻,是我没有管教好小云。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老子娘去世的早,就这么一个妹子,被我惯坏了。瑾瑜兄,我替她向你道歉。”
白瑾喻面露意味不明,扫视李小云一眼。
李小云呆立在原地,心口像被寒风吹透,瓦凉瓦凉的。
哥哥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做了什么错事了,怎么就变成她被惯坏了?
为什么要跟喻哥哥道歉?
白瑾喻淡淡收回视线,声音沉闷,“小云,昨日里沈姑娘的确同陈记酒楼的陈公子一起吃酒,我也在场。女孩子名声重要,你只断章取义,只凭只言片语捕风捉影,是何用意?”
李小云震惊看他,心中涌上许多慌乱,手指不由搅在一起,喻哥哥他,他居然早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抬起头,带了哭腔,“喻哥哥,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喻哥哥,你别生我气……”
李小云是真的害怕,害怕喻哥哥以后再也不理她。
“我不生气。沈姑娘也没生你气,她如此善良大方,心胸开阔,怎么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白瑾喻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李小云心里一抖,喻哥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地指责她小气又多心么。
越想越觉得一颗心像被泡在冰水里,冷的彻骨。
“喻哥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跟沈姐姐道歉。”李小云声音微颤。
白瑾喻仍紧锁眉头,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一句话淡淡落下,“小云妹妹想明白了就好。”
沈羽烟早收拾停当,自顾自出发了。
日头有些晒,她竟走出薄薄一身的汗来。
抬眼打量远处,地上蒙的嫩绿颜色深了许多,她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起,野外星星点点的花儿已经争先恐后开放……
没过多久,沈羽烟已经快步走进酒楼。
“你好,我找你们的少东家。”
掌柜一看,这位姑娘昨日里来过,少爷还特意交代过要好生接待,立马殷勤上前接过了食盒,“姑娘,我们少爷在二楼,我带你上去见他。”
沈羽烟抿嘴一笑,娇俏可爱,“好,有劳掌柜了。”
掌柜已年过半百,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见这娇媚小姑娘笑起来如此甜蜜,说话嗓音如百灵鸟清脆动听,心里对她不由添许多好感。
“姑娘说这话可见外,以后若有什么事,尽快来找我。”
沈羽烟笑颜如花,重重点头,“嗯,谢谢掌柜啦。”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房门前。
掌柜的敲敲门,听到陈浩言淡淡说:“进来。”
他推了门,先请沈羽烟进去,而后提了食盒亲自放在桌上,才退了出去。
陈浩言正坐在桌旁看书。
修长手指握了一卷书本,纸张微黄发旧,显见是翻看过许多次。
面前桌上还有一杯清茶,袅袅散着热气。
他抬眼看沈羽烟,面容温和,打趣道,“沈姑娘今日又是来赠山药糕?”
沈羽烟自己坐了下来,伸手打开朱漆食盒的盖子,端出一盘糕点,“陈大哥,这是我做的新品,你尝尝。”
陈浩言目光露在盘中糕点上,只见圆滚滚白生生一团,模样倒是小巧可爱。
他伸手拈了一枚仔细打量,的确十分小巧,他掌心轻易可以握进两枚。外面沾了一层白色粉末,随了他动作,掉落一些在桌面上。
“是糯米粉。”沈羽烟主动解释道,“这味糕点用糯米制成,因此有些粘手。我便炒熟一些糯米粉,在里面滚了一圈。”
陈浩言点点头,便往嘴里试探咬了一口。
入口冰凉,外皮微微弹牙却又带了些许嚼劲,呿嚼之后,牙齿一片清爽。
陈浩言惊讶看她,“为何你用糯米粉做的糕点不沾牙?”
世面上不是没有糯米粉制的糕点,味道却几乎大同小异,吃起来都跟汤圆差不多,口感挺好,却有致命缺陷,粘牙齿。
女子都爱美,谁愿意吃这黏糊糊的糕点,是以糯米糕点一直销量不高。
沈羽烟只笑笑,“陈大哥,这是秘密。”
糯米粉不粘牙的秘诀其实很简单,按照十分之二的比例加入玉米生粉即可。
在现代,人人都懂。然而在这里,却成了她的独家秘方。
陈浩言也明白。她决计不可能告诉自己糕点制成秘方,便又咬了一大口,面容呆滞住。
她竟然在里面填了馅料!
糕点带馅料不足为奇,奇的是馅料的口感竟能缓缓在他唇齿间流动,香滑细腻,甜度适宜。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夹心馅料。
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色泽洁白,带了牛乳浓烈香气,然而看不出是何物制成。
沈羽烟淡淡笑了,“陈大哥,合同可以签吗?”
陈浩言目光深沉,“你的糕点我全部包了!从明日起,沈姑娘便给陈记酒楼供货吧。”
沈羽烟眉开眼笑,“好。”
既然签合同,一切流程便板板正正的处理了。沈羽烟看了又看,确定没有问题,才用印泥按下手印。
谈成一笔大买卖,她心情格外舒畅。
出了酒楼门后,第一次不是急赶赶往家里去,而是悠然自得逛街。
没走多远,就撞见了正在巡街视察的白瑾喻,她上前与白瑾喻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离去了。
白瑾喻看着沈羽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白大哥,这不是前几日给我们做好吃的沈姑娘嘛!她人长的漂亮,做饭又好吃,心地也善良,我看与白捕头你很是相配呢。”
白瑾喻身旁的捕快挪揄着他。
“瞎说什么,忙你自己的事去吧!”白瑾喻面上涌起可疑的红云。
白瑾喻心中却蓦然有了惊憾波动,这才察觉,自己心中有了那一抹倩影的存在……
他抬起脸,目送沈羽烟身影走远,面容涌上了几分复杂之色。
沈羽烟气定神闲往家里走去。
春日的气息格外浓厚,让她心情愉悦。
屋子旁边有一颗老桃树,此刻开满了粉色桃花。
沈羽烟想起小时候二叔经常酿桂花酒,香气扑鼻,令她馋的团团转,二叔却怎么也不许她喝酒。
正想着,沈羽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桃花也可以入酒,不如自己也可以动手试试用桃花酿酒……
说干便干,沈羽烟搬来了高背椅,两三下便窜上了树。
她在身后背了个篮子,将刚摘下的娇艳欲滴的桃花全部装进篮子里。
“沈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一抹担忧语气传来。
白瑾喻才进院子,便瞥见树上那熟悉身影,心穆然一紧,快步走到树下仰头看她去。
这棵树如此高,她竟有这样的胆量敢一个人爬上去!
“我摘点桃花酿酒好不好?”沈羽烟擦拭额前细细密密汗珠,朝他露出笑容。
白瑾喻心里一紧,“别胡闹了,赶紧下来。想要桃花我可以给你摘。”
看着沈羽烟悠哉模样坐在树干上,他吓得心里一阵紧缩。
若是不小心失足掉下来,他也不能保证能准确接到她!
又有一些莫名情绪蔓延,他们村子的妇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只会窝在房屋里做针线活。
沈羽烟好像跟她们不太一样,她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胆量也很大……
“白大哥身手这么好,用来摘桃花岂不是大材小用。你放心,摘完了我就下来了,我总是爬树,不会出问题。”沈羽烟俨然一副安慰口吻。
她竟还总是爬树,相必以前格外调皮了!
白瑾喻见她一本正经模样,又气又好笑,转移了话题,“这桃花还能酿酒?”
“不止能酿酒,还可以做保养皮肤的润肤膏,美容养颜噢,空了我弄点一起试试?”沈羽烟俏皮道。
白瑾喻面皮发热,偷眼打量少女饱满水嫩肌肤,“你不用润肤膏,也很……很好。”
斟酌再三,他咽下去了那个‘美’字。
沈羽烟面带得意,“我当然知道呀,连你也看出来啦。”
她眼睛发亮,像亮晶晶的水晶石,清澈又美好。
白瑾喻目光更为幽深,紧盯了她,“沈姑娘,你怎会懂这么多?”
这就叫懂得多?沈羽烟不以为然撇撇嘴,忽然回过神来,她现在身处异世……
这些在现代来说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对于古人而言,却是难以置信的秘密。
沈羽烟眼眸里亮光渐渐黯淡,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这些都是我娘亲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