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奇峰心里有些后悔了,这才觉得有些错怪了婉玲。
婉玲擦了擦眼泪,一脸委屈的望着李奇峰说道:“你吃的这碗饭,原本是我的,我是硬饿着肚子拿来给了你.”婉玲的话还没说完,便眼含热泪的跑开了。
此刻只剩下李奇峰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水塘边,望着婉玲消失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李奇峰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道歉,可是婉玲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完了这句话,李奇峰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望着这个叫婉玲的姑娘离去的背影,李奇峰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一句诛心之论,会令这个姑娘多么难过。
婉玲的手里拿着一个碗,另一只手不断的擦拭着眼角委屈的泪痕,一阵小跑,很快便消失在李奇峰的视线中。
也正是那一碗玉米糊糊和野菜窝头,给了李奇峰久违的力气,他一路上都显得垂头丧气,脸上写满了愧疚,一直到晚上大半夜,他才走回了家。
正巧,李奇峰的父亲正在攀着梯子去摘药铺上悬挂着的灯笼,夜深人静,大街上已经灯火寥落,也正到了关店打烊的时候了。
父亲趴在梯子上,低下头看了一眼李奇峰,望着满怀心事的儿子,父亲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戏看完了?”
李奇峰没有吭声,随后便帮着自己年迈的父亲将那一条一条的门板全都合在一起。
“没吃饭吧?锅里还有馒头和菜,你叫你娘去给你热热。”父亲说完,仍旧埋头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中。
李奇峰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走进了后堂,推开了厨房的门,他看到桌子上用锅盖扣着的饭菜,于是揭开一看,里面是两枚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两碟菜,李奇峰捏起一颗馒头,刚要放到嘴边,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婉玲递给他的那颗质地粗糙的窝头。
相比之下,这馒头居然是这么的酥软,就像少女的脸蛋一样充满了弹性。
李奇峰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这还是他头一次静下心来用心去感受一颗馒头和窝头之间的区别。
思索良久,李奇峰的耳边始终萦绕着婉玲的那句话。
“我都饿着肚子没舍得吃,把我的那份给了你.”
想到这儿,李奇峰突然鼻子一酸,低着头直叹气。
这时候他的老母亲从院子里走了过来,望着儿子一个人杵在厨房里,捏着一个馒头发呆,李奇峰的老母亲便开口问道:“你瞅什么呢?没见过馒头吗?”
李奇峰尴尬一笑,将盘子里那两颗白面馒头揣进了怀里,一溜烟的就跑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晚上,李奇峰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难眠,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姑娘。
其实那个时候的李奇峰只有十七岁,他根本就不知道,其实这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间住进来了一个人,却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二天早上,公鸡刚开始打鸣,天色也才开始蒙蒙亮,李奇峰的父亲走到儿子的房间打算叫他起床,开药铺做生意,本就要比其他人起的更早一些,李奇峰的父亲也希望能早点叫他起来给店里帮忙,毕竟李奇峰这性子野,家里头根本就窝不住,一不留神,就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逛了。
推开门,父亲发现,儿子的床铺上床单和被子乱成了一团,可被子里面却没有人影,父亲一看便知道这小子八成又是摸黑跑出去了,父亲走到床头,手伸到了被子里一摸,还尚有余温,他心里面就嘀咕着这小子应该也是刚走不久。
“唉,就这幅德行,以后还怎么干这一行啊?”李奇峰父亲唉声叹气道,一脸失望的转身离开。
李奇峰的父母也是老来得子,六十多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对这个儿子是颇为溺爱,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将家里的药铺传到李奇峰的手上。
照这个样子看,当时的李奇峰根本就不像是做郎中大夫的料。
一直到了中午,李奇峰才再次赶到了临县,他又来到了昨天那个水库边,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的等着,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昨天那个叫婉玲的姑娘。
李奇峰心想,莫非她今天不来洗衣服了?想到这儿,李奇峰突然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她家里那么贫寒,哪来的那么多衣服要洗?
随后李奇峰就撒着欢儿朝山塬上跑,他之所以朝山塬上跑是因为他明白,这家人虽然不用每天都洗衣服,但是肯定是每天都要吃饭的,昨天婉玲拿给他的那个野菜窝头就说明,这一家人连一口玉米面的窝头都要省着吃,都得给里面掺着野菜。
这日子过的确实是够苦的。
可是要吃野菜,就得往塬上跑,那上面土厚,野菜也多。
刚跑到一个山坡上,李奇峰就听到了几个女人支支吾吾说话的声音,李奇峰随手薅了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弓着身子斜靠在土坡后面偷听。
土坡后面一个年长的妇女提着野菜篮子一脸神秘的对着另外另个女人说:“哎,你们知不知道,老陈家那口子,八成是不行了,估计撑不过今年。”
第二个女人一脸鄙夷的望着她回答道:“你看你这乌鸦嘴,别咒人家,积点德吧?”
第三个女人没说话,只是捂着嘴一阵窃笑。
年长的妇女有些不高兴了,随机驳斥道:“我怎么叫咒人家了?你瞧老陈家那口子那样,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屋里屋外全都靠闺女撑着,那老陈头又不顶事,整天还好吃懒做的,听说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第三个妇女终于来了兴趣,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年长的妇女一脸得意的盘腿往地上一坐,野菜也不挑了,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就好像此刻自己得知了什么天机一样神秘,她悄悄对着另外两人说:“昨个我去老陈家串门子了,哎呦,你们是不知道,那婉儿的娘啊,虚弱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横竖也就剩了这最后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