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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越川就在附近跟人谈合作, 收到贺子羡群里的@时,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群里的那张照片,靠近镜头的女孩长发及腰, 即使她多了一道齐刘海, 戴着大大的眼镜框,但这并不妨碍宋越川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恩禾。

    五分钟后, 宋越川到了咖啡厅,贺子羡就坐在吧台那, 见西装革履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出声调侃:“哥,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宋越川眼尾轻抬, 没搭理他, 视线望向落地窗的位置,狭长幽深的黑眸危险地眯了眯。

    女孩轻颦浅笑, 正跟身前的男人相谈甚欢。

    恩禾微垂着眼,抿唇淡笑,莹白微粉的脸颊露出浅浅的小梨涡,拿着小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小蛋糕,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看清女孩对面坐着的男人,宋越川心口一窒, 而后跟个没事人似的收回目光, 随即拉过一张椅子, 坐在吧台那。

    他指尖把玩着咖啡勺, 偏头听着贺子羡说话,视线却定格在一个地方,下颚的线条利落分明, 唇角噙着抹寡淡的笑意。

    她说不考虑感情问题,扭头就可以跟别的男人相亲。

    这丫头不是颜控吗?怎么换成别人反倒一点也不挑了。

    宋越川勾着唇角,俊脸似笑非笑,清眉黑目间笼罩着一层阴郁。

    恩禾垂眸,神情格外专注地吃着餐盘里的小蛋糕,收到唐慕的微信反馈之后,她似乎跟那位男士挺合拍。

    将眼前的相亲男跟那位对比之后,恩禾决定继续将错就错。

    面前的人一板一眼地做自我介绍,从他的工作单位,家庭背景,一直到对女方的要求,以及婚后的生活,事无巨细。

    男人看着憨厚老实,但思想很传统,仗着自己的条件比普通人好一点,此时的架势就跟皇帝选妃差不多。

    “唐小姐,我希望咱们结婚以后,你可以辞掉工作,专心做一名全职太太,好好相夫教子。”

    恩禾:“......”

    “我对唐小姐的印象不错,如果咱们婚后能生一个男宝宝,那就更完美了。”

    一开口就让她辞职,生男宝宝,恩禾顿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封建社会。

    耐心终于一点一点耗尽,恩禾唇角的笑意散去,看着餐盘里的甜点胃口全无。

    男人似乎对恩禾很满意,全程张嘴叭叭个不停,从结婚生孩子,到妻子该如何照顾公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不是在找老婆而是找保姆。

    宋越川就坐在两人不远处,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他目光懒散地垂眼看着杯中的咖啡,薄唇紧抿,动作极小地磨牙。

    又是生男孩,又是如何照顾公婆,宋越川冷哼了声,握紧的拳头咯嘣作响。

    这丫头昨天对他摔门,今天却能淡然平静地听这种奇葩废话。

    倒是挺会区别对待。

    男人一副高谈阔论的架势:“结婚以后,我会给你每个月一千五的生活费,要是生男孩,还有——”红包奖励。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停在这位相亲男身后,恩禾下意识抬头,目光顿住,黑白分明的眼眸也睁大了一瞬。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俊美的五官轮廓立体深刻,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一只手闲散慵懒地插兜,另一只手举着咖啡杯,直直对着顾先生面前的餐盘倒下来。

    深褐色的咖啡一滴不剩地洒进相亲男吃到一半的牛排上,对方精心挑选的白色衬衫,顿时溅满了深褐色的污渍。

    相亲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咖啡溅了一身,他丢了刀叉,惊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气得尖叫:“你在做什么!”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手中的空杯子,漫不经心地松手,陶瓷杯和餐盘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他声线很低,不急不缓地开口:“抱歉,手滑。”

    两个男人站一块,宋越川身高逼近一米九,显然比对方高出了大半截,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他低垂着眼,漆黑浓密的长睫覆盖,疏懒的神态带着一丝倦怠和傲慢。

    恩禾眨了眨眼,视线掠过相亲男气急败坏的脸,最后看向宋越川。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面前的男人神色疏懒,微歪着脑袋,透着股不着调的漫不经心。

    相亲男拿纸巾擦衣服,气得跳脚:“你就是故意的!”

    “服务员!服务员在哪!我要投诉!”

    膀大腰圆的男人指着宋越川的鼻子,嘴里吐沫星子横飞。

    宋越川眉梢轻挑,眼眸危险地眯了眯,舌尖顶着腮帮子。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手指着鼻子。

    他抬手,不耐烦地握住男人的食指,毫不费力地往后一折,男人的眼睛猛地睁大睁圆,吃痛地闷哼一声,油光满面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没等宋越川松手,相亲男自己抽回手,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宋越川耐心耗尽,没功夫继续跟这人废话,薄薄的嘴皮轻掀,吐出一个字:“滚。”

    相亲男似乎还想说什么,另一头的贺子羡早就看情况不妙,朝身旁两个大汉微扬下巴。

    相亲男气得大喊大叫,很快被两个保镖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拖出了咖啡厅。

    耳根子终于清静,恩禾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完这出戏,她倒是挺想知道宋越川怎么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面前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视线扫过恩禾餐盘里的甜点,薄薄的嘴角轻扯。

    昨天还跟他说不喜欢吃甜食,今天来这相亲倒是吃的挺开心。

    恩禾粉唇微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宋越川坐在恩禾对面,拿过一旁没用的湿巾纸,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手擦得干干净净,声线因为压抑着烦躁的情绪而显得有些低沉:“苏小姐拒绝我,就是为了跟这种人相亲?”

    女孩卷而翘的眼睫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轻轻地看他一眼,笑了笑:“相亲不是挺正常?跟宋先生有关系吗?”

    宋越川心里一梗,无声地凝视着她,沉声缓慢道:“那苏小姐要不要考虑我?”

    闻言,女孩秀眉微蹙,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宋越川敛眸,难得正色,“本人条件还行,婚后全部财产上交,一定全力支持老婆的工作。”

    他应该照搬了刚才那位顾先生的自我介绍,每一条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宋越川注视着恩禾的眼睛,语速不经意间放缓,一字一语说得认真:“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但在他心里,老婆始终第一,孩子第二。

    面前的男人似乎真把这当做了一场相亲,将自己的心意毫无遮拦地坦白在恩禾面前。

    像宋越川这样的优质相亲对象,应该是很多女生心中梦寐以求的。

    如果恩禾跟他素不相识,第一次在这遇见,她说不定真的会将就。

    恩禾抿唇,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沉默了会,恩禾淡声问:“宋先生说完了吗?”

    女孩依旧无动于衷,宋越川薄唇嗫嚅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恩禾快速给唐慕发了条消息,随即拿了包就要离开。

    宋越川眉目舒展,很轻地勾了勾嘴角,眼眸落在恩禾身上,淡声开口:“我不会放手的。”

    也绝对不会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除非他死,别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恩禾呼吸顿住,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身体,轻轻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两人像是博弈中的棋子,他一步步紧逼,而她寸步不让。

    恩禾抿唇,没有回头,清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但愿宋先生说到做到。”

    恩禾径直离开,经过吧台那看到贺子羡,瞬间明白过来,宋越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对上恩禾的视线,贺子羡无辜地眨巴眼,挥手跟人打招呼,只得到一记凉凉的白眼。

    ......

    回家没多久,恩禾接到唐慕打来的电话。

    据说那个相亲对象对“唐小姐”很满意,可惜中途遇到个神经病,把好端端的约会给搞砸了。

    唐慕:“恩禾,我今天好像相亲成功了。”

    唐慕当时没注意自己找错了位置,结果对面坐着的人不仅姓顾,而且也是名律师。

    而跟恩禾见面的那位才是唐慕真正的相亲对象。

    但那个叫顾朗的律师却约了唐慕下次吃饭。

    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恩禾静静听着,庆幸唐慕错过那个奇葩对象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起宋越川的话。

    倒是学去了相亲的精髓。

    唐慕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跟宋越川现在什么情况?”

    恩禾抱着画板发呆,语气淡不可闻:“他想追我,我没答应。”

    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很轻,有些缥缈不定,态度很明显没有之前拒绝得那般坚定了。

    唐慕斟酌片刻,说:“如果你还没有放下他,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恩禾抿唇,微垂着视线,眼神有些放空,问:“唐慕姐,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跟他重新开始吗?”

    没料到女孩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唐慕愣了一下,而后释然地笑笑,

    她的那位前任远比宋越川渣得多,算是彻头彻尾的渣男。

    两人一旦结束,就不会有复合的可能。

    但恩禾跟宋越川,跟她和周景行不一样。

    唐慕:“如果我对那个人还抱有一丝希望,我会试一试。”

    闻言,恩禾抿唇,没再说话。

    -

    a大附属医院跟城西的一家福利院,一直以来都有帮扶活动,医院每个月都会派十几名医护人员过去,帮那里的孩子跟老师定期体检,顺便做一些公益活动。

    周末一大早,恩禾跟几个同事一块坐上大巴,带上一大堆东西去了城西的福利院。

    这是a市最大的一家福利院,从建立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今年年初得到一家公司的资助,所以老旧的建筑全都翻修了一遍。

    半小时后,大巴车稳稳地停在福利院门口,车里的医护人员身着白大褂,一个接一个下车。

    恩禾抬眸朝四周看了眼,忽然瞥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其中有一辆熟悉的奥迪a8,恩禾秀眉微蹙,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可惜车旁边有一个公告牌挡着,具体的车牌号看不清。

    恩禾狐疑地收回目光,宋越川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转念又想到上周的相亲乌龙,那家伙有什么做不到的?

    恩禾甩甩脑袋,没再纠结,在福利院老师的带领下进了教学楼。

    来迎接她们的是副院长,一行人上楼,院长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害大家每个月都要来这跑一趟。”

    “周院长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人问:“那些孩子呢,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要是换作之前,这些医护人员刚一下车,那些小孩子都会飞奔过来跟大家打招呼。

    院长笑笑,眉眼温和慈祥:“今天有资助的爱心人士过来,孩子们现在都在活动室。”

    说着,院长便带一群人上楼。

    恩禾跟在院长身边,静静听着,却没说话。

    到了活动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视线望过去,恩禾正欲推门的手忽然停住。

    活动室里,那道身形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旁边围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正微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男人微垂着眼,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笑意懒散,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支飞镖。

    他正前方的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飞镖盘,已经有三支飞镖正中区域最小的靶心。

    见恩禾突然停下来,院长“咦”了一声,随后推开门带大家进去。

    身后的人蜂拥而至,只有恩禾迟疑地站在原地。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宋越川回头,看到进来的医护人员,他眉梢轻挑,黝黑的眼底无波无澜。

    越过人群,宋越川狭长的眼眸微眯,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到那抹熟悉清丽的身影。

    穿着白大褂的女孩纤瘦清凌,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没了之前的假刘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五官精致小巧,花瓣似的粉唇微抿。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恩禾也静静地看着他。

    宋越川眼睫微敛,若无其事地回头,唇角的笑意却悄悄蔓延开。

    他伸手揉了揉身旁那个个头最高的小男孩,懒洋洋的语调带着微不可察的愉悦:“看好了。”

    语落,他将手中的飞镖对准靶心,手腕轻晃了两下。

    “啪”的一声,飞镖正中靶心。

    飞镖盘上的四支飞镖全都汇集在靶心,快要将最中心的位置填满。

    飞镖正中靶心的那一刻,周围的孩子激动地跳起来欢呼,脸上的雀跃比自己投中还开心,抓着男人的西服裤说想学。

    这样的画面难得一见,竟毫无违和感。

    恩禾依旧面不改色,心里却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耍帅,很快耳边传来小护士冒粉红泡泡的声音。

    “哇,这人投镖的姿势也太帅了吧,而且很准!”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吗?好像上过热搜诶。”

    “当然知道啊,现在应该是丰英投资的ceo吧?”

    几个小护语气激动地小声讨论,恩禾静静听着,一直没搭腔,随即将手上的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看来她刚才的预感没错,那辆车的确是宋越川的。

    不知又是巧合还是人为。

    身旁一个半大点的小孩抓着宋越川的裤角,撒娇似的轻轻拽了一下,奶声奶气道:“叔叔,我也想玩。”

    宋越川弯腰俯身,半蹲下来,视线与小男孩平齐,勾着唇轻笑,喉间溢出的声音慵懒含笑:“想玩可以,但叫叔叔可不行。”

    他顿了顿,狭长的幽深的眼眸笑意浅淡:“得叫哥哥。”

    恩禾就站在他不远处,听见这话无语地只想翻白眼。

    这家伙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厚脸皮。

    果然,小朋友眨巴着眼,咧着嘴角笑,声音甜甜的喊人:“哥哥。”

    恩禾:“......”

    接着,宋越川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小孩抱进怀里,将一支飞镖递给他,低沉温朗的声音竟难得显露出几分温柔。

    “拿好这个,然后视线对准靶心,像这样。”

    宋越川抱着小孩,很有耐心,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小朋友肉嘟嘟的小手,一起抓着那支飞镖。

    他薄唇轻启,低声数着1、2、3。

    当数到三,两人手中的飞镖“嗖”的一声直接飞出去,堪堪擦着最边缘的线,落入靶心。

    “哇!我也投进去啦!”

    小朋友激动地直拍手,宋越川勾唇笑了笑,随即松手,将人放到地上。

    恩禾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对小孩居然这么有耐心?

    周围的孩子喧闹声一片,吵着闹着也要玩,周院长哄劝了几句,大家只好乖乖排队,等体检完再玩。

    宋越川慢条斯理地起身,抬头时,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那乌黑澄澈的眼眸里。

    注意到恩禾在偷看他,宋越川墨色的长眉微挑,深邃的眼底划过抹得逞的笑意。

    恩禾咽了咽嗓子,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和血压仪。

    身旁走过来一个人,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恩禾手里的血糖仪。

    恩禾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丝毫没搭理他,将箱子里的仪器全都拿出来。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要是想玩,叫我声哥哥也行。”

    男人脊背微弓,修长有力的长臂撑着桌面,唇齿间呼出的温热唇息,一点一点萦绕在她耳畔。

    恩禾动作一顿,很敏/感地肩膀微缩,莹白的耳朵尖渐渐的染上了红,她眉心微蹙,扭头瞪他,粉唇一翕一合,又怕被别人听见,只能小声吐槽:“厚脸皮。”

    宋越川垂眸,眸光凝视着女孩红透的耳朵尖,不假思索道:“只对你一个人厚脸皮。”

    从她回来开始,宋越川都数不清,自己厚脸皮了多少回。

    慢慢的,居然成了习惯。

    恩禾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颊顷刻间多了抹可疑的粉晕,随即愤愤地瞪他一眼,再也不想说话了。

    小朋友们排排队测体重,量身高,恩禾在一旁拿着表格登记。

    宋越川则站在她旁边,哪也不去。

    慢慢的,就变成了宋越川帮小朋友报名字,报学号,恩禾在一边做记录。

    女孩微垂着脑袋,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小巧秀致的鼻梁,粉唇微翘,神情专注得有点可爱。

    宋越川抿唇,视线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眸光蓦地变柔,黝黑的眼底是少见的温柔缱绻。

    体检之后,就是孩子们的活动时间,一群医护人员脱了白大褂,身着便装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

    恩禾则跟着一名老师一块去了器材室拿器材。

    宋越川主动帮忙,恩禾从头到尾都没看他,反正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了。

    三个人一块到了器材室,那名老师去里面推排球车,恩禾则去了旁边拿乒乓球球拍。

    装着乒乓球球拍的箱子被人放置在架子的最顶层,恩禾微仰着脑袋目测了一下距离,于是踮起脚伸手去够,可惜只有指尖能碰到那个纸箱。

    恩禾蹦跶着跳起来去够,纸箱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

    宋越川拿着一筐篮球过来时,便看到小姑娘正吃力地垫脚去扒拉最上面的箱子。

    纤瘦娇小的身形,动作努力又笨拙。

    听到耳边的动静,恩禾下意识侧目,还以为是那个女老师,结果却看到宋越川。

    恩禾收回视线,没再犹豫,托着纸箱的底部抱下来。

    当箱子的沉重力全部落在她掌心的时候,箱子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牵绊住,恩禾用力一拽,箱子猝不及防地翻倒,直接朝她头顶砸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一道身影飞似的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重物砸落的那一刻,一只手用力扣住恩禾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前一拽,温热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向那堵坚硬如实的胸膛,熟悉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过来,严丝无缝地将她包围。

    耳边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恩禾被人扣着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像是躲在一道保护屏障之下。

    脑中的记忆飞快倒转,恩禾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晚在漳县灾区的画面。

    帐篷倒下来的那一刻,她也是这样,被他牢牢地护在身下。

    有些事刻意不去想,就以为自己忘了,但当记忆重新浮现,却无比清晰。

    恩禾甚至能回忆起那晚周身围绕的气息,跟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宛如场景重现。

    装着乒乓球球拍的纸箱落地,箱子边缘耷拉着一根跳绳,跳绳拖着一块木板同时砸下来。

    宋越川拧眉,垂眸扫了眼地上的东西,薄唇紧抿成一道僵直的线条,眼底隐约有安静燃烧的怒火。

    “宁肯被砸,也不要我帮忙。”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微哑,似乎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恩禾缓慢地回过神来,退出宋越川的怀抱,像是清醒。

    怀里落了空,宋越川眼睫微垂,漆黑幽深的眼里喜怒难辨。

    恩禾抿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抬眸那一瞬刚要说声谢谢,目光无意中瞥到男人眼角处的那道划痕,忽然愣住。

    她下意识看向地上的那块木板,慢慢意识到什么。

    恩禾目光微顿,粉唇微张,宋越川却拧着眉心,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率先开口:“有没有受伤?”

    恩禾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他,抬手轻点了一下眉骨的位置,声音软绵绵的,少了分平日的尖锐:“你这里受伤了。”

    宋越川挑眉,伸手就要蹭伤口,恩禾眉心微蹙,下意识扯住他衬衫的袖子,“别摸,小心感染。”

    宋越川动作微顿,很听话地没有去碰。

    他垂眸,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慢慢倒影出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

    恩禾眸光闪烁,侧目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直白无保留的眼神,低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着恩禾抱着那个纸箱离开储物室。

    宋越川呆站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