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晴晴很满意，她觉得今次之后，她应该又可以安生很久了。
她笑了笑，怀着几分恶趣味走到其中一个低着头的化妆师面前，用素白的手指轻佻地点了点她的脸。
“怎么都不说话？都不回答我，那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被她靠近的女人全身僵硬，冷汗直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乎要软倒在地。
而剩余的人感受着几乎灭顶的恐惧，连牙齿都在打颤。
几秒之后，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来，声嘶力竭，满是惊惶，仿佛生怕自己的答案不能让裴晴晴满意。
她们几乎每个人都想离这个大魔王远远的，但谁都不敢表现出想要逃离的愿望，每一张脸上都挂着极其相似的，虚假的热切，朝着裴晴晴露出一张张几乎勉强的灿烂笑脸。
“知道了！”
“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对不起裴小姐，我绝对不会在您背后再说您一句坏话了，之前是我不长眼，您教训的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裴晴晴摆了摆手，这才总算是放过了她们。
“好，知道就行，都走吧。”
她们等的便是这样一句离开的允诺——
气氛恐怖得几乎要凝结，与裴晴晴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除了压迫还是压迫。
他们一个两个表情几乎如蒙大赦，几乎在裴晴晴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便争先恐后的鱼贯而出，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尽数离开，那副屁滚尿流的姿态，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似的，相当滑稽。
没办法，谁都不想再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之中多呆哪怕一秒。
裴晴晴看着她们的背影，百无聊赖地挑了挑鲜艳的唇角。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棋逢对手的感觉了。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疲倦。
而偌大的房间之中，唯独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表情仍有些涣散的李若，另一个则是旁观了全程，目瞪口呆的王媛媛。
王媛媛感受着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节发展，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次铁定完蛋了，第一份工作便出师不利，甚至整个职业生涯都要因此夭折——却没有想到，最后毫发无损且没有接受裴晴晴任何怒火的人，反而只有她。
她的眼眸之中闪着兴奋的光彩，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傲慢却又慵懒的漂亮女人。
裴晴晴在宋北野面前的时候，带着几分天然的娇憨与弱势，但在其他人面前，却又完全不同。
宋北野的温柔只给了她，她的温柔又何尝不是只属于宋北野？
平日里的她疏离，淡漠，攻于心计，手段凶残，几乎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尽管如此，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吸引人的夺目。
譬如现在。
王媛媛咽了咽口水，压根无法掩饰面上对于裴晴晴的向往。
她曾经无数次的思考过，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女人——而答案似乎永远是不变的，她想成为骄傲的，自我的，强大的人，现在，这个形象有了具象化，就是裴晴晴。
她从小到大，性格都很内向，也很没主见，常常随波逐流。
或许是因为父母过度的关照与呵护，她一直像是个死气沉沉的傀儡一般生活在按部就班的情节中。
父母已经给她铺平了前路，甚至恨不得将每一口饭喂到她嘴里。
他们最开始要求她好好学习，而在发现她学习上没有天赋的时候，又将他送到了国内最好的化妆学校进修钻研，学成之后，又东奔西走的找了关系，将她塞进了目前大热的《漆黑》剧组之中，做化妆师。
这一系列的操作都可以见得父母对她的宠爱，但这份宠爱看起来相当诱人都是拳拳真心，本质却是把双刃剑。
他们给予了她顺风顺水人生的同时，也剥夺了她选择的自由。
王媛媛的性格变得越发内向扭捏。
而现在，她觉得她心中的向往之情已然溢满，甚至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她想要成为的，就是裴晴晴这样的人。
王媛媛盯着裴晴晴，越看越觉得佩服。
为什么，她就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掉这样的麻烦？
大部分人都习惯了糟心的生活，不明不白，忍气吞声，唯独她，闪闪发光，干脆利落，所有令她不爽的东西，都会被她清除干净。
王媛媛太羡慕了。
而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热，总算让裴晴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裴晴晴微微挑眉，侧过脸来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媛媛，见她满脸都是崇拜，莫名其妙的问她。
“你还不走吗？”
王媛媛这才被她的话语拉回了思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紧了裙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裴晴晴，情绪非但没有收敛，甚至变得越发泛滥。
她扭扭捏捏的纠结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彻底豁出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也要试试。
“裴小姐！我以后也可以做你的化妆师吗？”
……哈？
裴晴晴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复杂，有些没想到，她竟然想要留下。
她这才正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来，随后，与她对视了。
裴晴晴觉得有些微妙。
她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应该足够强硬，足够恐怖才是，这小姑娘看完之后，不但不想离她远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主动做她的化妆师？
她简直不懂王媛媛是怎么想的——因而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之中。
对方却将她的沉默误解成了拒绝，王媛媛脸颊涨红，又忍不住补充道：
“这次真的是个意外，我以后不会再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了！我是……我是真的想给您化妆的！”
裴晴晴对于谁给自己化妆这件事，真的挺无所谓。
不过想了想，整个《漆黑》剧组的化妆师都被她训斥了一通，说到底，也差不多都得罪干净了——
虽然估计她们也不敢对自己造次，但将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也难免疲倦——
仔细想来，从头到尾没被她的毒舌波及的，好像也只有这个十足倒霉却又相当幸运的王媛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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