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的大灯开着，在静谧的夜晚中，强势地一闪一闪。
车窗半开着，男人面容冷峻，一手随意地搭放在车窗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火光猩红，一簇一簇地跳跃着。
见到苏时念出来，男人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指尖一弹，手指间仅剩的那一簇猩红就落在了地上。
门口的保卫见苏时念出来，一边放行，一边很是热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相当客气地说道。
“苏小姐下班了，褚少已经等你很久了。”
苏时念冲着保卫笑了笑，紧了紧包包的带子，硬着头皮走过去，压低声音喊了声。
“小叔。”
男人弯腰打开车门，只说了两个字。
“上车。”
苏时念有些犹豫，但想了想，毕竟眼下有求于人，即使她还在为了白天应兰的事情生气，到底还是弯腰低头，乖乖地爬上了车。
一边扣上安全带，苏时念一边扫了眼车子上的时间，试探着问了句。
“小叔，我们现在去哪儿？”
褚劲川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侧头，视线在女孩略显疲惫的眉眼上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了声。
“先去吃饭。”
苏时念愣了愣，下意识地长了张嘴巴。
“啊？”她没料到他是来做这个了。
男人皱眉扫了扫她的一脸意外的表情，蹙眉，一边开口反问。
“你不饿？”
苏时念急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意外。
他一向高高在上，矜贵自持，平日里更是工作繁忙，惜时如金，今晚特意等她出来，不应该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吧？
车子开上大路，男人又冷不丁地看了苏时念一眼，沉声问道。
“想去哪儿吃？”
苏时念的视线在外头转了一圈，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男人，试探着问。
“去哪儿都可以吗？”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外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能去那儿吃吗？”
......
单城大学附近有条小吃街，还没毕业的时候，苏时念和封萌就经常一起过来这里吃，感觉氛围很好又热闹。
到了学校附近，褚劲川将车子停在路边，跟着苏时念往里头走。
夜晚，不算宽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叫卖的小吃摊，热气腾腾熏蒸着商贩热情的脸，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上氤氲着一层浅薄的水汽。
越失往里头走，褚劲川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眼看着那些不怎么讲究的食物，从商贩的手里一道道出去，眉间的褶皱更深。
苏时念看出他的排斥，没敢走太远，到一个卖嫩豆腐的小摊前，要了碗嫩豆腐，又跑到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些散食小吃。
卖豆腐的老板娘见褚劲川衣着挺阔，眉宇间一股贵气，生怕怠慢了，弯腰在板凳上擦拭了许久，才敢让他坐下。
没来之前苏时念就知道，这种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天生的富贵命，吃饭不是有专门的厨子伺候，出门就是酒店和西餐厅的男人，自然是吃不了街边的小吃的。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人坐着看着她吃饭吧？
想了想，苏时念连招呼都不打，一路小跑绕过街角，到对面不远处的永和给他点了杯温热的好红枣茶，和一份牛排饭，又一路小跑回来。
“委屈你了小叔，这些东西你将就着吃吧。”
在他面前，她似乎很少笑，像是现在这样单纯简单的笑容，也是实在少之又少。
褚劲川深邃的视线，落在女孩白嫩的脸上，扫到她光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头微微一动。
随即什么都没说，低头拿起筷子，浅浅地吃了起来。
只是吃了几口，索性又放下了筷子。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食物，着实是不喜欢。
苏时念也不敢再勉强，等老板娘将东西端上来，就一路狼吞虎咽起来。
男人在她对面，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嫌弃道。
“一个女孩子家家，吃个东西怎么这么难看？”
苏时念：“......”
吃了饭，两个人又一路慢悠悠地往小吃街外头走。
到了车子边，苏时念却没上车，跟在褚劲川的后面走了一段，忽然停了脚步，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小叔，谢谢你今晚陪我吃饭。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想转身就走，男人却没给她机会。
“住哪儿？”他在掌心里把玩着车钥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苏时念神色一紧，随手指了指不远处，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就在那儿，不远的，我一会儿就能到。”
男人眯着眼睛，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眉头随即紧了紧。随即扫了眼苏时念，迈步越过她身边，直接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吧，我送你过去。”
苏时念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就想冲过去拉住男人。
“小叔，不用了，我......”
想起自己在酒店所经历的一切，苏时念还是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况且，酒店下午就打电话给她，催促她续费或是退房。她身上仅剩的那点钱，根本连一晚上都不够了。
若是小叔跟过去，怕是她今晚连找房子的时间都没有，就要露宿街头了。
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往前走到一半，见她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催促道。
“还愣着干嘛？不是急着回去吗？”
苏时念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街头往不远处的酒店走去。
苏时念总觉得和男人一起别扭，总是下意识地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褚劲川看出她的局促和不安，难得地没有为难她，单手插袋走在前头，影子在斑驳的树影下被拉得挺拔修长。
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她，偶尔停下来等她，等她紧走几步跟上来，再转身往前走。
到了酒店门口，一直跟在后头的苏时念忽然冲了上来，伸开双手直接拦在了褚劲川的跟前，脸上带了几分慌张，飞快地说道。
“好了小叔，我到了。天冷，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