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对什么东西这么期待过。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了，我能不能用我多年的辛苦，跟你讨个人情，跟时念说说……”
“应总。”
苏时念紧握着拳头，面色微冷，咬着唇看向对面的男人。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作品，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重新设计。但这款涅槃，是下周新品发布会上的核心，没了它，这个主题就没意义了。”
话没说完，长桌后头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既然如此，涅槃的主题就撤掉，重新换其他的作品上。”
男人的面上无波，眉眼间平静地没有一丝褶皱，暗沉黝黑的眸子里，犹如层层叠叠的山峦，光影交错，辩不出情绪。
应兰嘴角一勾，一下子开心地抱住了面前的东西。
“谢谢你阿川，也谢谢时念。”
苏时念的脸上，一下子血色全无。
她死死地咬着唇，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觉得一股钻心蚀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窜起，顷刻间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窜开来。
心口处一阵阵的钝痛，她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否定了她的作品和心血。将她费尽心力，一点点描画出来最珍视的东西，像玩具一般送给了别人。
她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设计部主管眼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扭转，急忙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
“能被应小姐喜欢，也是这件作品的福气，我们也开心。至于发布会，我们设计部会一起努力，不会让进城落后的。”
主管说着，一边给苏时念使眼色，轻轻地挤了挤眼睛。
“你说是吧？时念。”
苏时念只觉得浑身冰冷，在主管的施压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对面长身玉立的男人，眸光里似是隔着万丈冰山。
“……是。”
应兰开心地抱着苏时念的心血成果，跟着褚劲川走了。
苏时念独自坐在会议室外头的长椅上，听着会议室里同事们怨愤不满的声音。
“那个应兰真是的，摆明了就是故意为难我们设计部。还说自己是国外公司的一把手，我看就是假公济私，不怀好意！”
“我们褚总又好到哪儿去？一直听说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对公司和员工一向要求严格。他这次这么做，就不怕发布会搞砸影响公司声誉吗？”
“行了，设计是人家时念做的，她那么难受都没说什么，我们在这儿吓唠叨什么，干活。”
苏时念靠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抬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心里一阵一阵的窒闷，逼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能告诉里头那些人。
应兰所做的一切，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最无法接受的，是男人的态度。
苏时念始终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时远时近，对她阴晴不定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有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身边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苏时念不经意地一抬头，来人已经停在了她跟前。
苏时念转过头，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这才跟着转过头，轻轻地喊了声。
“戎助理。”
戎肃轻轻勾唇，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坐了下来，“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说真的，应兰能这么做，我也挺意外的。”
在戎肃的印象里，应兰一向冷静睿智优雅大方，即使褚劲川不在，她也能轻松地替褚劲川打理着国外的所有事情。
但似乎在她跟着褚劲川回国见过苏时念之后，她身上关于一个女人最阴暗的角落，似乎被慢慢地释放了出来。
苏时念垂着头，想到应兰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冰冷彻骨的眼神，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她可能觉得，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对她的侮辱吧。”
毕竟……
“她足够优秀，陪着小叔一路闯荡。如今，又帮他一起打理公司。对小叔来说，她才是那个最有资格也唯一一个可以和他比肩的女人。而我……”
苏时念垂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满是无解的难堪。
如果这个人不是戎肃，如果戎肃不知道褚劲川和她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有些话，苏时念根本就没勇气能够说出来。
“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优秀男人在兴致所致时，偶尔动过的小心思。”
旁边的戎肃眉头一紧。
“兴致所致？”
戎肃阿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看向苏时念：“二小姐，你觉得褚少对你是一时的兴趣所致？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苏时念仰起脸，目光混沌。
“难道不是吗？”
戎肃定定地看了苏时念半晌，表情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二小姐，褚少在商场多年，什么样的优秀女人没见过，你觉得他会因为和你之间的几次不愉快，就移情别恋？若是这样，你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褚少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最最长情的人。”
苏时念呆呆地看着戎肃，张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自己在酒店捡到的那个钱夹，又想到自己在钱夹里看到的照片，刚想开口问什么，戎肃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你心里责怪他，觉得他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应兰来掠夺你的劳动成果，却不肯花费心思，帮你把封萌给救出来，那你也是冤枉他了。”
不等苏时念开口问，戎肃就主动帮她解了困惑。
“褚少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不合理的事情，应兰这件事，我觉得他在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至于封萌，她伤到的那个人，是高干子弟，大哥是市里手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褚少虽然为商，也经常和那边打交道。但那人是独子，放了话要把封萌往死里整。况且褚少回来的时间不长，和他并无交集。这事儿，需要时间和机缘。”
“但我相信，他一定能给你一个最好的结果。”
戎肃说完，抬手拍了拍苏时念的肩头。
“二小姐，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褚少常年身居高位，有些事情，他不会做，但你可以。”
顿了顿，似乎是迟疑了一番，戎肃又接着说。
“而你心里的那些困惑，有时候自己主动往前一步，允许，就迎刃而解了也不一定。”
……
因为应兰临时拿走了“涅槃”，整个设计部都不得不因为要重新来过而忙碌不已。
临近下班的时候，苏时念接到了酒店催着续费的电话。这才想起来，她回来之后，还一直没有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地。
趁着商议的空档，苏时念主动跟主管提了住宿的事情。
苏氏入职半年以上的新人，都有资格在自己公司的高档公寓里，分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单身公寓。
主管翻看了她的入职时间，似乎有些迟疑。
“公司给每个入职的新人都有申请资格，不过眼下，距离你入职半年的时间，还有些日子。不过......”
主管拖着下巴想了想。
“你的工作能力出色，这次褚总又亲自拿走了你的设计成果，如果去人事部那边申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从现在到拿到的时间，大概需要一周左右。”
苏时念只想了片刻，就直接摇了摇头，将申请的表给递了回去。
一周太久，她等不了。
况且，她也不想用自己被拿走的心血，来换一间单身公寓。
晚上九点，苏时念关掉电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
因为应兰，设计部要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完成所有的设计和策划工作。之前的设计，是她在回国之前两个月前就有的。
可现在，时间紧迫，她只有拼了命地卖力工作，才有可能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出了办公楼，苏时念老远就看到大厦前的空地上，安静地停着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