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的话还没说完，就又再度狠狠地哽咽了起来。没人知道，秦叔的心里到底经历了怎么样澎湃激烈的变化，才又慢慢地平静下来。
末了，秦叔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迎着褚劲川暗沉的目光，咬牙说道。
“回到苏家的这几年，其实二小姐还得了心理疾病。”
褚劲川的眉骨“突突”地跳了起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冰。
“说清楚！”
一想起苏时念这几年的生活，秦叔就再也没了身为一个管家的样子，满身颓然之气地靠在墙边，垂着头，口气里满满都是心疼。
“大少爷一家出事之后，老太太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年前突发一场大病，危在旦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二小姐被带了回来。带回来的当天晚上，老太太的病情就有了好转。”
“我虽然是老太太的可信之人，但关于苏家的秘密，我到底是个外人。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二小姐既然是苏家人，为什么苏家要如此待她？”
秦叔记得清楚，苏时念被带回苏家的当天，只开口喊了苏老爷子一声“爷爷”，就被苏老爷子当场打了一个耳光。
“二小姐也是在出了车祸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被带回来的，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清楚。可是这些年，她在苏家如履薄冰，处处被打压，这日子实在是……”
苏时念和苏予歌岁数相差不多，又学的同是是设计专业。
“二小姐设计的天分高，是个可塑之才。可就是因为大小姐也喜欢，这些年，二小姐的很多作品都被大小姐冒用。其实不仅是苏家，就连大小姐也没少折腾过二小姐。”
苏予歌对苏时念的打压和欺负，整个苏家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二小姐回来那年，考进了单城最好的大学。但最后，硬是被大小姐用苏家人的身份，让二小姐失去了入学资格，还险些上不了学。”
“大小姐在二小姐上学的校园里散播二小姐的谣言，搞臭了她的名声，最后甚至导致二小姐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巷子里，差点……”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大小姐知道二小姐的软肋，一再把二小姐引到老爷子跟前，不断地误导老爷子羞辱二小姐，加深对她的坏印象，也一再让二小姐怀疑自己的身份。”
“二小姐回到苏家之前就因为车祸失忆，忘记了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些年，苏家变本加厉，她又顾着老太太身体不好不敢吭声，才把自己变得举步艰难。”
“因为她身份的问题，我不止一次看到她自己躲在墙角哭，也不止一次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去看心理医生，喝抗抑郁的药物。”
“那一次，大小姐找人把她堵在了巷子口，虽然我及时发现赶了过去，但对她的心里到底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她还偷偷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秦叔越是说情绪的起伏就越是大，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
“苏家的这些事，我看不懂。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些，我看着都心疼。她到底是个孩子，怎么能一再经历这些？”
秦叔的话说得委婉，可语气里对苏家的指责，褚劲川不是听不出来。
“如果二小姐真的是苏家的孩子，那就给她一个正经的身份。即便苏家先入为主，不能像疼爱大小姐那般对她，也该善待她。如果不是，也该清清楚楚告诉她，让她一条生路。”
“二小姐是个好孩子，但到底也是个会疼会难过有血有肉的人。这些年，我不是没见过她在私底下偷偷存钱想要离开苏家。但她到底有情有义，放不下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老太太。”
秦叔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声，闭上眼睛长长的抽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扶着墙站了起来，看向身前的褚劲川。
“二少爷，今儿是我越距了。您要怎么处理我，我老头都没意见。但二小姐毕竟还小，不能就这么被苏家糟蹋了，您说呢？”
面前的褚劲川，还是西装革履俊朗逼人的矜贵公子，面上看不出悲喜，脸上的纹路无半分波动。良久，他垂眼看向秦叔，只问了句。
“秦叔说了这么多，希望我做什么？”
秦叔是老太太最得力的管家，风风雨雨跟在老太太身边很多年。平日里做事稳重，睿智深沉，在苏家这样水深的家族里，比谁都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
但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并且苗头句句指向苏家。这期间，必定有他的用意。
秦叔一愣。
睿智内敛如同褚劲川，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话。
秦叔心一横，到底是豁出去了。
“褚少，老太太和老爷子是您的父母。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你能不能……”
秦叔还没说完，面前的褚劲川就直接打断了他。
“秦叔，你多言了。老太太和老爷子之间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而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褚劲川定定地看向秦叔。
“你所托非人了。”
……
身为褚劲川的死党兄弟兼好友，医学圣手果然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内的时间里，抛下了软玉温香，急匆匆地赶回了医院。
当晚后半夜，苏时念的病情就得到了控制，转到了顶楼的vip病房里。
房间里，凌厉微微弯腰，给苏时念量过体温又听了听心跳。
褚劲川单手插袋站在床边，视线落在女孩依然惨白的脸上，眉宇间缓缓游动着几分浅薄的戾气，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可以醒？”
凌厉收了听诊器，斜着眼睛扫了眼褚劲川的腰间，故意恶心他。
“你精力这么充沛，闲到要来管你小侄女的事情了？还是说燕聆那妞儿压根满足不了你，你丫忽然变口味了？”
凌厉托着腮帮子，瞧着床上脸上毫无血色，虚弱的跟朵儿随时都要凋零的花儿似的苏时念，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过，这姑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