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褚劲川已经迈开步子，大步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里的温度很低，处处透着渗透人肌肤内里的骇人凉意，越是往里头走，某种血腥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就越发厚重起来。
医生和护士正在忙着给苏时念处理伤口，检查身体。其中一个护士一转身，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褚劲川，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器械瞬间掉了一地。
“褚先生……”
整个偌大冰冷的急救室里，忽然陷入了一阵窒息般阴冷的沉默里。
褚劲川高大的身躯无声立在窗前，深邃幽暗的眼睛，静静地落在床上的苏时念身上。
昏迷中的苏时念，脸色白得吓人，映着头顶上灼白刺眼的灯光，脸上更是平添了几分骇人的白色。
她的身上，手上，脖颈处，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痕，渗透着斑斑血迹。
左手的手肘处，有一处不起眼的针眼，针眼处，有被抽血过后青紫色鼓起的痕迹。
右手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明显的刀痕。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会儿伤口多少有些化脓，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她赤着两只脚，该是因为雨天走路时间太长的关系，她的脚部浮肿，脚底全是水泡，有些水泡破了，就渗出血来。
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触目惊心。
即使是在昏迷中，她也一直在发抖，面容苍白，身体上却有可怕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褚劲川无声看着，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
房间里的仪器“滴滴滴”地响着，声音听起来越发地尖锐刺耳。
为首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还拿着给苏时念检查的工具，面对褚劲川的忽然到来，战战兢兢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先生，我们在救治病人，您……”
没人敢出口去阻止褚劲川。
此刻男人的脸上，像是被冰峰，一下一下凿下了痕迹，冷肃面容上的每一处，几乎都透着冷意，浮现着骇人的寒霜。
直到床上的苏时念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无意识地发出了难受的申银声，一众人才忽然反应过来。
“褚先生，我们正在救治病人，请您先出去。您放心，她一定会没事的。”
戎肃也如梦方醒般地跳了起来，急忙冲到褚劲川身边。
“褚少，人你也见到了。我们在这里，只会耽误救治，还是到外头等吧。”
这一次，褚劲川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眼床上的苏时念，转身出了急救室。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忽然就扑了过来，开口就问。
“我们家小姐怎么样了？”
是秦叔。
秦叔问完，一抬头的功夫，发现眼前站着的男人不是医生，而是褚劲川。当即触电般地松开了手，瞬间退开了好几步。
“二少爷，怎么……是您？”
褚劲川面容未来，到底是恢复了一贯冷清的疏离。
“回苏家，碰巧。”
秦叔应了声，松了口气又提起一颗心，视线越过褚劲川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急救室大门，有些焦灼地问道。
“那二小姐，怎么样了？”
这一次，褚劲川没再说什么，抬步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将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凑到唇边，抬眼扫了下身边的戎肃。
戎肃当即过去，掏出打火机给男人点燃。
长长的走廊里，再度恢复死亡一般的沉寂，只有男人唇间徐徐吐出来的青灰色烟雾，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飘散，模糊了人的视线。
等了会儿，始终不见苏时念出来，秦叔站起来踱步到褚劲川跟前，搓着手有些不确定地说。
“少爷，二小姐这里有我。要不，您先回去吧？”
秦叔自然不知道苏时念今天在苏家发生的事情，只是下意识里觉得，若是因此耽误了褚劲川的时间，老爷子知道了，二小姐回去，怕是就更无望了。
“今天是您回国之后的第一次家宴，听说老爷子重视，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老爷那边，不好交代……”
褚劲川抬眼瞧着秦叔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地吐了口眼圈，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无妨，病人更重要。”
秦叔一愣，倒是没想到褚劲川会是此种反应，犹豫了几分，试探着刚想开口，急救室的大门忽然开了。
为首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急忙走到褚劲川身边。
“褚先生，苏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她的身上有多处伤口，手臂上有刀伤，最重要的是，她淋了太长时间的雨，加上她昨晚又献了血，伤口发炎，导致她现在高烧不退，引发了肺炎。”
褚劲川夹着香烟的动作一停，眯起的眼睛里，似乎无尽的风雪。
医生的话刚说完，秦叔一下子冲到了昏迷中的苏时念跟前，看着满身都是伤口，毫无一丝血色的苏时念，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会这样？二小姐她这两天，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身边的护士急忙拉开秦叔，声音低低地提醒他。
“你好，请你让一让，我们还要给病人做进一步的治疗。现在病人的身体非常虚弱，为了防止交叉感染，请您不要接触病人。”
褚劲川也跟着起身，将未燃尽的香烟扔在地上，又抬脚踩灭，反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熟悉的号码出去。
没一会儿，电话就被接了起来，那边的人似乎在抱怨被打扰了美好时光，骂骂咧咧地不乐意。
“这里有个病人，你亲自回来处理一下。”
“我x！什么样的病人值得你褚少亲自打电话费精神？没见小爷我正软玉温香，美人在怀……”
闻言，褚劲川眼神一冷，眯着眼睛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来。
“昨儿你家老爷子打电话问我要你的行踪？我告诉他，你正在跟进西郊那块地皮。不过，我对那块地皮，也忽然感兴趣了。”
“凌厉，你除了是个商人，也是个医生。而我，只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褚劲川挂了电话，反手将手机扣在掌心里，转头看向秦叔，面容平静地说道。
“凌厉是医学圣手，时念的情况，对他来说不存在问题，你可以放心。”顿了顿，他又沉声补充道，“这件事，老太太暂时不需要知道。”
秦叔嘴唇轻轻蠕动着，抬眼看了看苏时念被推走的方向，见褚劲川似乎起身要走，又想起苏时念最近遭遇的一切，忽然就红了眼眶，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医学圣手又如何？他治得了人身体的病，心里的病，也能医好了吗？”
褚劲川往前的步子一顿，回头拧眉看向秦叔。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小姐不仅是肺炎，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