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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不明就里王彦云

    下山的贼人与夏侯衡、仲遐率领的讨逆营斥候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不远处的并州兵。

    尤其是贼兵们冲破了讨逆营斥候的阻挡向西进发,简直就是擦着并州兵的营盘北边而过。

    然而,并州兵的营盘内却毫无反应,巡梭的士卒只是不停在自己的营区里巡梭,丝毫没有出来阻拦的意图。

    当然,这并不代表并州人都是瞎子聋子。

    并州别驾王淩在听见外边的喊杀声后就立刻惊醒了过来。

    他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袍,就拿着随身的佩刀出了营帐查看动静。

    初时,王淩以为是有人劫营。

    但见营地里并无异状,巡梭的士卒井井有条,便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他仍是疑惑哪里来的喊杀声,便跑到营寨边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片漆黑之中,有零星几个火把在夜色中晃动,更不停有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传扬过来。

    王淩拉过值夜的小校,问道:“前方是何动静?”

    小校道:“回禀别驾,在下也不清楚,或是有人在交手吧?”

    王淩面色一板道:“既不清楚,为何不派人前去查探?彼处离开我军营房不远,若有变故,急切间如何反应?”

    小校为难道:“夏司马严令我等紧守营门,不得擅自出营,故而小人也只是照做罢了。”

    王淩道:“胡闹,不知前方军情,若是贼人攻到营前哪里还来得及。”

    小校道:“别驾毋须担心,司马早有安排,今夜巡夜的士卒比往常要多上一倍,自能看护得营寨周全。”

    王淩哪里肯信这话,连声催迫小校遣人出去查探,而小校只是敷衍推脱。

    别驾的身份虽然高贵,然这些士卒也不归别驾管,所以二人纠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这时候,远处一下子又举起了许多火把,把那边的动静照了出来。

    在火光的照耀中,能看到远处有人在厮杀,且从光影的变幻中判断交手的人至少有数百人。

    王淩心知此中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变故,也不愿与小校纠缠,直接转身离开,欲要去找夏昭分说。

    他没走几步,便迎面碰上了夏昭带着扈从前来。

    王淩忙道:“夏司马,你可是也听闻了远处的动静,我料是贼兵与常山兵打了起来,我等还当早做筹谋,以为援护。”

    夏昭道:“别驾毋慌,我军立下营寨不久,对周边地形不熟,此时夜色深沉,实不宜擅自行动,以免中了敌人的奸计。”

    王淩道:“彼处早已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我军不加以援手,届时贼人若冲我营寨而来,又当如何自处?”

    夏昭道:“远处虽然动静颇大,也未必是黑山贼与常山兵在交手,亦有可能贼人欺我新来乍到,故弄玄虚,引我出营去战,好乘势袭营。”

    王淩急道:“无论如何,都当遣人抵近查探清楚,方能随机应变。”

    夏昭考虑了一会儿后道:“别驾所言有理,来人啊!出去几个人查看一下,警惕一些,莫要引火烧身!”

    在夏昭的调度下,总算是有几个人出去查看,不过他们也并没有打开营门,而是十分保守地从木栅栏制成的营墙处翻了出去。

    几个士卒出去没多久,远处又有变化。

    那边的火把越点越多,从王淩所处的位置都能看出,有许多火把沿着远处的山道上下来,而那边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响亮,显然战况十分激烈。

    王淩道:“夏司马,这分明是大股贼人下山了,不能再坐视不理啊!”

    夏昭却道:“正因为有大股贼人下山,我等才要更为审慎,以免有所不测。”

    王淩道:“这若是常山兵不能力敌,迟早也要牵连到我军,倒不如先遣人往援。”

    夏昭摇摇头道:“别驾先前不是说常山兵军容如何强盛,夏某也深以为然,我以为常山兵万万不会不支,我等此刻遣人出去,黑灯瞎火的,指不定还帮了倒忙。”

    嗯,没错。

    王淩从颜良处出使回来后,不由自主地在并州同僚面前狠狠吹了下讨逆营的战力。

    他说的或许都是公道话,不过听在高幹与并州诸将耳中就很不是味道。

    眼下见夏昭拿他的话来堵自己的嘴,王淩也有些气恼,说道:“司马畏敌不前,就不怕使君见责么?”

    王淩的语气有些重,夏昭听了也乐意了,说道:“严守营寨那是使君亲自交代的,别驾若有何意见,不妨去与使君分说,不必在夏某面前逞威风。”

    夏昭说完便一个转身,带人去了其他地方,只留给王淩一个背影。

    王淩啐道:“竖子不足与谋!”

    王淩做事倒也是不碰南墙心不死,既然夏昭说不通,那就真个去找高幹。

    高幹的大帐处于营地中央,帐外有不少士卒把守,虽是王淩前来,若无通报也不得入内。

    王淩道:“速速通传,有紧急军情需要面禀。”

    侍从进帐后过了许久,才出来道:“使君刚刚醒转,请别驾入内。”

    王淩进了大帐后,发现高幹果然是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只是披着一件外衣坐在床榻上。

    “启禀使君,大营远处有黑山贼正与常山兵交战,还请使君速速下令前往支援。”

    高幹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道:“噢?竟有此事?可曾查探清楚?彼处有多少人?缘何交手?”

    王淩被问得一愣,答道:“夏司马已经遣人出去查探,尚未知晓详情,料来是贼兵下山夜袭,为常山兵察觉,所以交手。”

    高幹却面色一板道:“别驾,军中之事岂可擅自臆断,若不能查探清楚,岂可轻易应对。”

    王淩道:“使君教训得是,不过守夜小校却以严守营寨为托词,久久不肯遣人查探,经在下催问夏司马后才派出人去,故而尚未有消息回报。在下唯恐士卒们敷衍了事,还请使君亲自出面督促。”

    高幹道:“若真有人敷衍了事,事后定当处罚,不过值守之事自有夏昭负责,别驾毋须操心,不妨先下去休歇,养精蓄锐准备明日战事。”

    高幹说完,便端起了面前的水杯呡了一口,显然是结束了这场谈话。

    王淩无奈,只得告退出来。

    待王淩走后,高幹才道:“这王彦云忒的多事,幸好我并未将此事告知他,否则不知他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高幹与张燕之间的暗中约定,自然是瞒过了王淩。

    一开始,高幹还曾经考虑过与王淩挑明,不过在王淩出使回来后,多次提及颜良和讨逆营的优点,让高幹的小心眼发作,便不与王淩交代,只是通知了夏昭等亲信将校,让他们暗中放水。

    所以从高幹以下,到夏昭和值守小校,人人都在搪塞推诿王淩。

    王淩出了帐后,自然是无心回帐睡眠,而是又来到营门处朝远处张望。

    这时候远处的战事又生变化,先是看到从北边来了一条火把长龙,好似是有诸多兵马来到,然后前方的交战声渐渐止歇,然后无数火把竟然朝着他们所处的营寨方向而来。

    王淩大惊,以为贼人是击败了常山兵,然后来进攻己方营寨。

    他不顾刚与夏昭斗过嘴,找到夏昭道:“夏司马,贼人涌来,还当妥善应对!”

    夏昭淡淡答道:“守营之事毋须别驾操心,我已叫醒士卒,若贼人胆敢来犯,必教其有来无回。”

    夏昭的话说得十分大气,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些贼人是万万不会前来攻打营寨的。

    不明就里的王淩闻言稍稍心安,也不计较夏昭的言语无状,又折返去观察动静。

    让王淩意外的是,朝他们涌来的大群贼人竟然拐了个弯,从他们营寨的北边山道往西去了。

    又过了稍倾,前方又打了起来,虽然这次没多少喊杀声,但却有不少羽箭破空声与密集的马蹄声,随之相伴的是有人受伤倒地的惨呼声。

    这时候,王淩隐约猜出了朝西而去大股贼人并不是来袭营,而是要突围撤走。

    至于前方的战事,多半是常山兵在进行拦截。

    以为自己获知真相的王淩又找到夏昭,说道:“夏司马,贼人或是向西逃逸,若此刻遣人拦截,必有斩获。”

    夏昭只是摇摇头道:“黑夜之中,守寨自可无虞,若是摸黑出战,怕是力有未逮,恕在下不敢草率行事。”

    王淩虽然有些不甘,但知道夏昭所言也是事实,这年头平民百姓里,十个里倒有五六个有夜盲。

    虽然军中情形稍好一些,但也有不少人夜间不能视物,更何况夜间作战对于训练度的要求极高。

    正当王淩为放跑了这些贼人而惋惜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从北边和南边,都有打着火把的兵马正在迅速靠近,尤其是北边的那一支兵马移动的速度极快。

    那支兵马尚未靠近时,王淩便听到了密集的蹄声。

    与先前那些杂乱的蹄声不同,这次的蹄声更为整齐,也更为响亮。

    在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奔马的蹄声在山谷中不停回响,更震得地面都在隐隐缠斗,真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王淩不由心想,讨逆营的反应真快啊!

    这一下,贼兵们有的苦头好吃了!

    率领骑兵从北边迅速靠近的正是房山营督,右司马隗冉。

    他得了颜良的嘱咐后,便将自己的驻扎地从靠近主营的方向移动到了并州兵营盘的北边。

    同时,在并州兵营盘的南边,也分出了一支兵马驻扎,为的便是从南北两面同时对并州兵近距离监视,哦,说错了,是近距离保护。

    当夏侯衡查知黑山贼从后山小道下来,把消息层层传递到北边隗冉的驻地后,一直枕戈待旦的隗冉心道来得正好,立刻带兵出动。

    隗冉来到虎头山下时间也不长,不过这几天他率领的骑兵们并没有攻寨的任务,一直在周围巡梭游弋,所以把附近的道路摸了个一清二楚。

    所以即便是在夜色之中,隗冉率领的八百精骑前进速度依旧十分迅捷,从接到报信到整军出发,前前后后只花了一刻钟就来到了战场。

    先后汇合了夏侯衡与仲遐后,隗冉已经知悉了贼人的动向,便把现有的兵马分为两拨。

    其中三百骑交给仲遐率领,去截杀行进得稍迟的贼兵。

    隗冉更自将七百骑,朝着大股贼兵西进的方向追去。

    贼兵们在刚刚下山的时候还能保持住整齐的队形,但在经受了夏侯衡、仲遐先后阻截袭扰后,已经队形大乱。

    走在最前方的贼人有着张临等贼帅、头目指挥,情况稍好,走在后边的贼兵则远走越慌张,生怕跟不上队伍被抛弃。

    有了隗冉带人支援,仲遐也有了底气,虽然分拨给他统带的兵马没多多少,但气势与先前已是大不相同。

    他找准了一拨队形混乱的贼兵猛地一冲,便把这队贼兵给冲溃,然后撵着这些溃卒再去冲击其余的贼兵队伍。

    很快,落在最后方的贼兵便如同多米诺骨牌给推倒一般,一队接一队地被杀散冲溃,再也保持不住队形,四下夺路而逃。

    率领大部骑兵的隗冉则并没有理会那些溃兵,他只将拦在面前的一些贼兵杀散,一门心思带着人往前追击贼兵大部队。

    虽然隗冉已经早作安排,但万万没有料到,并州兵刚刚来到虎头山西边扎下营盘,黑山贼就连夜下山突围,而近在咫尺的并州兵竟然视若无睹,简直就和商量好的一样。

    当隗冉策马驰过并州兵营地时,他恨恨地朝营地方向瞥了一眼,心道迟早有一天,要让这些吃里扒外暗中通敌的家伙好看。

    而在讨逆营中军大营中,正在睡梦中的颜良也被负责侍卫的小舅子韩高叫醒。

    韩高道:“将军,将军,醒醒,斥候急报!”

    在军中的时候,颜良的睡眠一直比较浅,听韩高一叫就翻身而起,问道:“什么事?说!”

    韩高道:“斥候来报,称黑山贼从后山小道下山,意图不明!贼兵人数众多,隗司马所部骑兵已经出动。”

    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颜良倒也不慌,只问道:“噢?那西边的并州人呢?是何动静?”

    韩高答道:“斥候只说并州人据营自守,并未出动。”

    颜良冷笑道:“哼!高幹这厮果然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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