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希望顾厉,快点到古实不被这些人抓住才好。
萧兮深深叹了口气,小女孩俯身到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海风有些冷。
昨天卖酒小哥阿弱载萧兮的那一段航程的确是通往古实岛的路,只是事先他就被人劫持,威胁说要给等下遇见的那位客人若买酒,则定要在他的酒里下蒙汗药。他眼尖认出那是隆家的人,又想到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死了谁来照顾他们,于是只好答应了。
上了岸后,他一直祈祷最好今天不要遇见任何一位客人,可当他像平日一样吆喝起来,还真的就有人过来买酒了,看样子还是个公子哥,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隆家人了。他往酒里加了蒙汗药,可后来越来越与那位小兄弟聊得投机,对小兄弟他顿时生出了几分相见恨晚的异样感觉来。
可是蒙汗药已经下了,隆家的人又在不远处盯着,他一个小小的酒夫,又有什么办法能在隆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掀风作浪呢?
看着小兄弟被人带上了不知名的小岛,他的心更是慌的厉害。得了保证后心多多少少还是得到了宽慰。
但现在江水上只有自己的小船独自在那里晃荡,这边又偏僻没有什么人烟,不是隆庆人或古实人根本就对这边不熟悉,若那个小兄弟真的是因为他死在了这边,那他岂不是成了凶手?
心里备受煎熬,阿弱还是架着船返了回去。
他刚把小船划出去不远,就看见水下一串串水泡冒了上来。
一瞬间,海上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原本晴朗的艳阳天一下子就狂风大作起来。
他的小船晃悠晃悠的,声势凶猛的海水刷的冲上甲板,冰冷的海水漫上他的脚步。
小船已经失去平衡,原先摆在船后座的酒坛也被风刮浪打噼里乓拉地碎了一地。酒味混着海水的生涩味,浮动在空气中。阿弱却来不及管自己宝贝的酒碎了多少坛,他现在站在小船上,用力地撑着浆,努力想维持身体的平衡都难以做到。
而雨在这个时候也是说下就开始下了起来。
豆大雨珠打在脸上生疼,像是十二月天里的风霜催得阿弱的背佝偻起来,他努力想稳住自己的身形,可是风大浪大,似在无形与他对抗。
阿弱心里已经着急,怕是再这样下去等下他与他的船都要葬身海底,所以他必须尽快找个地方上岸,躲过这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他加快了划桨的速度,拼命往那个无名的小岛赶去。
也希望时间能来得及,能够让他及时上岸。
而前方,一个十人高的巨浪已经怒吼着翻卷过来了,呜——眨眼将那艘飘零的小船吞没了。
萧兮也不知道艾夜是如何说服疤哥将她放了出来的。
只是知道自艾夜为她说过情后,这岛上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但是也只局限于毕恭毕敬。平时她的举止自由还是会受到限制的。
这天,萧兮正坐在树下发呆,艾夜突然将她扑了个满怀,姐姐!
萧兮笑眯眯地搂过她,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啊?
后天是我爹爹四十岁生辰,我想给他热热闹闹过个节。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后天?萧兮突然想到,那时候疤哥生日,岛上的人多是他的兄弟,为了庆祝他生辰,那些人肯定会喝酒呀,也肯定会放松对她的监管,到时候她再小心一点,逃出去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萧兮已经知道他们本是南疆人,善毒,因为这几年边境的连年动乱不止,他们一路逃亡到了隆庆这边,恰隆庆又是一个风水宝地,天高皇帝远,皇帝也无心想管这块地方,故早些年还有当地父母官上奏顾词陈斥他们的蛮横行为,后父母官见皇帝都不想插手这茬事,干脆收了手,以各种理由或动用关系将自己调回京或调去其他地方了。再后来古实国国王看上了隆家主子,隆家地位在隆庆如开了花的芝麻节节高,故这隆庆也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毫无秩序、地头蛇横行的样子。
萧兮想了想,道:我早些住在蹊镇的时候,曾见过一些人表演。他们脸上化了厚厚的妆,有些像面具,可是又不是面具,他们表演的人也多,分什么白面、红面、青衣、花旦我记不太清楚了。而他们一开口,那嗓音真的特别惊艳人,也跟我们平时说话的声音都不太一样,尾字的韵拉的很长,听下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如果疤哥愿意尝个鲜欣赏欣赏的话,我觉得就定这样的一出戏不错。
艾夜眼睛里焕发出璀璨的光芒,真的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戏?那姐姐你会唱吗?
萧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当年住蹊镇,基本上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了。不过仔细回想,她倒是还能记起其中的一些片段的。
我试一段。当年我家没什么闲钱,可以让我去看这种戏。所以我也只是爬墙隔着老远偷偷看的。萧兮站了起来,将原本卷至胳膊肘的袖子放下来,抖了抖,又拨弄好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后,她开始回忆当年她看到的情节并开始尝试表演起来。
以袖半掩面,樱桃小唇开。
萧兮虽然还是男装扮相,可她骨子里一直隐藏着的女子风韵和柔美姿态在这一瞬间也迸发了出来。英气的眉,桃红的小嘴,俏丽的嗓音,所有的一切都似浑然天成。混合在一起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萧兮是不记得当年她看的戏里的说辞了,于是她便即兴发挥唱道: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在艾夜看来,此时世间所有艳丽景色都不敌她眼前所见的分毫的。
白色宽大的袖子似随风轻动,将男子英俊的面容半遮半掩,而袖袍下的那一双眼睛,清澈动人。让人无端想起雨打风吹后落的那一地艳丽残败的海棠花。步子纤纤,任是无曲步声也自有了曲韵;鬓上乌云散开,面庞娇艳胜春日百花,冬日瑞雪红梅。而眼角眉梢的那一段风韵,尤将人心紧紧勾住。嗓音独特,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呢喃,也融和了边疆战士的坚韧豪情。
四周安静,安静到仿佛天地只剩了她一个人。
萧兮一场戏早就唱完了,可偏偏在座的观众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过了一会儿,艾夜才痴痴地反应过来,拼命地鼓起掌来,由衷地赞扬道:竹青,我发现你唱的真的特别好哎。柔媚中又不失大气,我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演哎。如果真的是你所说你才第一次唱这种戏,那说明你真的很有天分哎。
萧兮嘿嘿嘿笑了几声,她不过是凭着感觉唱了一段,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竹青,以后我要拜你为师,学唱戏。艾夜轻轻攥住她的的袖子,撒起娇来。
竹青是她在这里用的名字,这个岛上的人多尊称她一声竹青公子,也只有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以毫无顾忌地喊她名字喊的那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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