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油头粉面,看装束气质,是个年轻的富家少爷。
他穿着一身绿绸袍,袍面上还绣着几朵粉红色的木槿花,看这颜色花纹搭配,就透着一股子浮浪气。
尤其是,明明才是初春,春寒料峭,他却在手中握了一把洒金面儿的折扇,不断地摇晃,整个人顾盼自雄,洋洋得意。
这位自我感觉良好之人,正是这乐城县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蒋世俊。
蒋世俊的亲爹,是乐城县首屈一指的富商;他的族叔,还正在齐鲁地界当个知府。
又有钱,又有权,便把这蒋世俊,从小养成一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只是霸道也就罢了,偏生这厮还十分好色。
什么当街调戏、强抢民女之事,他已经是多年熟手。
可以说,在乐城县城中,蒋世俊大名鼎鼎,其风头早已盖过了县令大人。
乐城县的居民,可以不知道县令是谁,但绝不可能不知道蒋世俊。
毕竟蒋世俊一出门,各家稍有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得第一时间回避啊!
来自云端的羽灵女王,于这人间小城,毕竟浮光掠影;对这些隐藏的风土民俗,她哪可能知道?
况且琉月一门心思,只顾找那个可恶的小偷,哪会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这条街上,除了她之外,已经没什么年轻的女子存在了。
对这一点,其实蒋世俊刚转到这条街的时候,也觉得挺晦气。
他心说:
“怎么回事?”
“咱乐城县不是人杰地灵吗?”
“往日漂亮女人多得是,怎么这几回出来,我蒋少爷咋没怎么看到?”
正郁闷着呢,他往这条街一转,立刻就看见了正在人群中穿梭的琉月。
琉月这时,因为着急,面色微红,看在蒋世俊的眼里,就如同泛着霞光的无瑕美玉一样。
那额角鼻尖,几颗汗珠,更如粉红荷箭上,挂着的晶莹晨露。
“太美了!”
蒋世俊发出由衷的感慨。
都不用他明确命令,一看他这眼神、口气,他身后那几个一直跟着的狗腿子家丁,顿时会意。
霎时间,他们就好像四五条扑食的恶狗,“嗖嗖嗖”地冲上去,将琉月团团围住!
刚被围住,琉月猛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
正要施展本族最酷烈的逃命法术,她却忽然看见,一张流着口水的油头粉面,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停了下来,散去了手中已经开始积聚的雷电。
她略显惊惶地往旁边躲去,却被经验丰富的蒋家家丁,给及时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女子既惊慌、又愤怒地叫道。
“嘿嘿,不干什么。”蒋世俊擦擦嘴边的口水,一摇手中折扇道,“小生只是乍睹小娘子芳容,心生爱慕,便想请小娘子到我府中做客。”
“不,不。”琉月连连摆手,退缩着道,“我还有事。爹爹也不让我到陌生人家去。”
“呀!咱爹说得对啊!”蒋世俊将折扇往掌中一拍,猛烈赞同道,“你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怎么能随便到陌生人家去?”
“不过,可我蒋世俊,不是陌生人啊。”
“你看,你现在不就知道我的姓名了?”
“待会儿等我带你到蒋府去,认了门头,那就更不是陌生人了。”
“怎么样?跟我走吧!”蒋世俊猴急道,“小娘子,你别怕,我蒋世俊可是个好人。”
“重情重义不说,还不让跟我的女人吃亏。”
“咦?你这是什么?哈哈!”
刚才蒋世俊,光顾着看琉月了,还没注意到她手中挎的篮子;这时他目光旁移,看见琉月挎的篮子里低劣的货品,便顿时笑了。
“小娘子啊,我蒋少爷,不仅重情重义,最重要的,手头有的是钱。”
“只要你从了我,乖乖的,我保证你发大财!”
涎着脸嘻笑地说着话,他便伸手要去拉琉月。
见他这样,琉月装作害怕,往旁边躲避,想要跑出这些人的包围圈。
没想到这些普通县城的恶霸家丁,竟然在堵人方面,有着不亚于宗师级的功力。
饶是琉月偷偷使出羽灵族的轻盈步法,居然始终走不出这些人的包围圈。
一边要逃,一边要围堵,这场面便有些混乱。
对此蒋世俊不仅不恼,还很开心。
“又到了本少爷最喜欢的环节了!”
于是,尊贵的羽灵国之主、云天之王琉月,便在这顿纷乱之中,惨遭人摸了一下屁股。
琉月震惊了。
她一时没能反应得过来。
因为不敢相信,她一时都有些不确定。
她不确定刚才自己后面那遭到的触摸,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刚才不是幻觉。
因为那肇事者本人,就主动作了口供。
只见蒋世俊一脸坏笑,眼神陶醉地叫道:
“韧且柔兮,圆且弹兮,美哉美哉!”
一听此言,众家丁哪还不知自家少爷已然得手?便顿时齐声夸赞:
“少爷好高诗才!”
说真的,琉月已经百般隐忍,毕竟不能暴露。
但刚才遭了那惊天一摸,这时又见眼前这些人丑态毕露,便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卑劣淫邪的人类!”
“果然都该死啊!”
她在心中愤怒地尖叫怒号。
“杀死他们吧!”
冰清玉洁、傲视云端的羽灵女王,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她准备对这帮混蛋大开杀戒!
蒋世俊主仆几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告别这个繁华的世界,还在那儿满脸邪笑,洋洋得意。
就在雷霆一击快要出手时,琉月忽然在远处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年轻,还是个少年,态度从容,面容清俊。
看他的姿势,似乎正在向这边观望。
当然这不是重点。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多了。
只需要看一眼,就吸引了羽灵女王目光的,是少年身上披的那件鹤氅羽衣。
对羽衣,琉月怎能不是行家?
她一眼便看出,这海蓝天青底色、红顶雪鹤纹的羽衣,正是用仙鹤羽毛织就。
于是,只是刹那间,她的冲天怒火就转移了。
羽灵同胞被猎杀取羽,是她的锥心之痛啊!
和这相比,被调戏、甚至被摸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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