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夜安静地出奇,漫漫长夜里除了归家的行人在路上喧嚣——也是极小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动静了。
白景云和落悠悠从酒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就连禹州这样素来热闹的城市,这个时候也熄灯了,大半的酒楼都已经关门。
月光洒在两个人的背影上,相互依照。
半个月后,两个人的船停留在京城的码头上,落悠悠刚下船就和穆岚面对面,“五年不见了。”她一见面就寒暄起来,落悠悠不想自讨没趣,干脆就礼貌性地点头,“是,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居然能把我的孙子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四年。”她说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落悠悠,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个遍,“确实是有本事。”
她浅笑了一声,接过星雪递过来的剑,好整以暇地回应,“谬赞了,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安静,也不喜欢凑热闹,所以大当家不常常见我,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一来到京城,她和白景云之间的关系又若即若离,仿佛禹州的故事就是飘散在尘埃中的星星点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云云呢?”
“在王府。”
落悠悠向穆岚行了个谢礼,“这些天麻烦大当家照顾我的孩子,接下来就不麻烦大当家了。”
“胡说什么呢?这也是我穆家的后辈,怎么能如此说,就算是照顾也是应当的。”她三言两语将落悠悠逼到角落里,悠悠心里愤愤。
白景云挡在了他们的中间,化解了这场不知道还会继续多久的争纷,“回王府吧,许久没有见到云云了,确实是有些想念了。来人,送大当家回去休息。”
穆岚的脸色明显难堪了,可是看在白景云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就此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你和她之间不必多言,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白景云对两个人的关系如是说道。
王府里,落思云正是乐不思蜀的时候,就连白景云和落悠悠回来他都没有发现。
“姐姐,球给我!”
文成的手里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球,笑着扔给了他,他乐的欢,接过球就到处乱跑,都说三岁大的孩子狗都嫌,落思云也是这样,几次下来,就连那些鸟儿都不乐意陪他了。
但是幸运的是,他有一个不会嫌弃他的朋友,文成县主。
文成县主向来温柔,和落悠悠比起来格外安静,这样不同的性格,让云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充满了兴趣,虽然在王府里呆了一月有余,但是他依旧不满足。
看他玩球玩的累了,文成拉着他的小手,“我们去吃一点东西吧?”一听到吃东西,他的眼睛就放光,手被文成牵着却还是不安分,一蹦三尺高,“耶!吃东西了!”
那贪吃的模样,和落悠悠倒有几分相像,白景云适时看了一眼落悠悠,低笑了声,她自然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也是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脚踩了一脚。
文成和落思云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同两个人四目相对,只见落思云那张面色丰富的脸,从惊讶变成若有所思,然后看了眼自己的父王,他的手搭在落悠悠的腰上——只是为了护着落悠悠的腰,可是孩子却像是什么都懂一样,老成地“哦”了一声。
然后拉着文成县主的手,准备从他们面前绕过去。
落悠悠被自己儿子的这幅态度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是被忽视了?还是被自己的儿子忽视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失望加上随时都会喷薄而出的怒火。
“落思云。”她冷声着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一只脚直接轻踹到了他的屁股上,“见到娘亲来的没有一点表示吗?你的礼貌呢?”
他扑闪着双灵动的眼睛,恍然明白,“娘亲好。”
然后继续往前走。
“……”
“落思云,你干什么去?”
他不解落悠悠的意思,歪着头,“吃东西啊。”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像是落悠悠欠他东西一样,丝毫没有半分的畏惧。
“你,不想我吗?”她用尽了自己最后的耐心对着落思云笑了笑,实则手上的拳头已经准备好了,她养了四年的儿子,被人这样就拐走了?
是她不合格吗?
他停下步子,稍停顿了下,“娘亲,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是生病了吗?”他瘦弱的小手触了触落悠悠的额头,冰凉。
“咦,没有生病。”
她有些无奈,只能一把将落思云从地上捞起来,拦腰挽住,“回家了,你玩的忘了时间了是不是?连家都忘了。”
“可是这里就是我的家,不是吗?”
尽管被落悠悠抱起来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尽力辩驳着,落悠悠轻拧了拧他的耳朵,“这里是你父王的家,回娘亲家。”
“可是我觉得父王的家比较大,我喜欢,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好家伙,这孩子还嫌贫爱富。
她一生气,就会朝着白景云翻白眼,直接将落思云递给了白景云,“你儿子嫌弃我。”
他看着她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忍住不笑出声,接过落思云的时候,他很配合地往白景云的怀里一钻,“还是父王抱着舒服。”
落悠悠的肩一酥。
完了,孩子白养了。
算了算了,下一个更好。
白景云调侃了一句,“和你一样,古灵精怪。”
“切,你见过我小时候?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都十七岁了,十七岁了,哪来的古灵精怪?”她的嘴角扯了扯,才注意到了一直被他们忽视的文成县主。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听了许久他们的对话,也摸出来了他们的关系,只是这个关系是她从未见过的,也不免有些困惑,看到落悠悠盯着自己的时候,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思来想去。
“落小姐好。”
落悠悠虽然对这位文成县主略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接着,她又朝着白景云行了个礼,“景云哥哥好。”
“景云哥哥”这四个字一下子勾起了落悠悠的记忆。
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连眼神都冷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