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鱼和林嬷嬷用过早饭已久,却迟迟未见慕清明返回。
左顾右盼时,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幼鱼忙迎了上去,慕清明只抖抖肩头积雪,面色沉郁。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见男人这样,担心的问道,相公,怎么了,马车买到了吗?
慕清明眉头紧皱,目光却扫过众人的脸,今天城门关闭了。
城门关了,意味着她们没办法出城,只能暂时呆在这个小镇里。
什么?林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忽然关了!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看向慕清明,是不是因为昨日的求雨仪式被扰乱
说到此,她又摇摇头,不对啊,若是因为此事,官家绝不可能等到天明。
是。慕清明眸中光芒流转,跟昨天的事情应该关系不大,这小镇,出了大事了。
林嬷嬷更是神情一震。
她在东京生活了许多年,自然知道城门的重要性,除非发生外敌入侵,或城内动荡,否则城门不会轻易被关闭。
幼鱼摇晃着小脑袋,显然没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用亮晶晶眼眸看了慕清明,我们今日走不了吗?
男人点点头。
小丫头眸中光芒猛然炸开,调皮的吐吐舍头,刚好可以玩雪了,我早就想出去玩。
林嬷嬷听了幼鱼的话,目露担忧。
幼鱼根本不着急回到东京,难道她真把沈家忘得一干二净?
慕清明敲敲她脑袋,不许!这么冷还要玩雪,着凉了怎么办!
小丫头言语软糯,哀求他好几次,男人依旧绷紧了面皮。
最后,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只许玩半个时辰,时间到了,必须马上回房里。
小丫头重重点头,雀跃着奔向门外雪地。
男人却面色凝重,抬头看着天空。
灰沉沉的天空里,无穷无尽的雪花落下,仿佛天和地之间被联通
午时,一队严肃整装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大街上,马蹄如雷,踩的积雪簌簌直响。
客栈小二神情疑惑,关上了门,将寒气也紧紧隔绝在外。
幼鱼百无聊赖,缠着慕清明与她讲故事听。
男人完全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投向外面天空。
又呆了一日,城门忽然放松警戒。
慕清明一行人买好了了马车,急急驶离这座小镇。
出城门时,他最后回望一眼,阴沉沉天空下,灰扑扑的小镇仿佛流露出几分狰狞。
因着在小镇里的经历,他们沿途经过了许多破庙,皆不敢进去落脚歇息。
马车吱嘎吱嘎,行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越往前走,积雪越少,甚至露出了灰白色大地。
一直到夜间,风尘仆仆的几人才到了一个小村落里落脚。
村庄不大,只居住了几户人家。然而其中一对老夫妇极其淳朴善良,不仅肯收留他们在此借宿,更是将最好的房间也让了出来。
幼鱼坐了一天马车,全身酸痛不堪,大大咧咧往土炕上躺去,林嬷嬷忙拿了布巾去擦拭灰尘,大小姐,我先擦擦。
话音方落,门帘一动,满头花白的老妇人端了一盆水,笑意盈盈走了进来,这屋里脏,我来打打灰。
林嬷嬷目中精光一闪,顿觉她倒是个妙人儿。
幼鱼起了身,站在一旁,老妇人将席面仔细擦了一遍,又从柜子里抱出灰白的旧棉絮铺上,只是旧了一些,却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你们不要嫌弃。
绕是挑剔的林嬷嬷也不由放软了话语,有劳了。
幼鱼却在屋里呆不住,左瞧右看,忽然转到屋外。
慕清明正帮老汉抬地窖口上盖着的青石板。
老汉笑的满脸憨厚,多谢了。哎,穷家小户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还好地窖里还存放了一些萝卜。水灵着呢。
说话间,伸头往地窖里看去,又将靠在墙壁上的一架旧竹梯搬了过来。
那梯子放入地窖,老汉便沿着下去了,踩着吱嘎吱嘎响,让身后的幼鱼很是揪了一把汗。
男人轻轻侧眸,没休息?
幼鱼见到相公,露出甜美笑容,你们在干嘛?
慕清明摇摇头,垂眸看着老汉,忽然转身回了马车,提了一个沉甸甸包裹。
老汉此时已经爬了出来,怀里抱了四五个大萝卜,颤颤巍巍往里间走去。
老妇人刚好也出了门,依旧笑意盈盈走过来,却是越过老汉,直奔慕清明,公子自带了吃食么?不用客气,将就吃一顿算了。
慕清明将布袋打开,原来是一袋冷冰冰的馒头。
是之前采买的干粮。
老妇人伸手接了,目光在慕清明身上打了个转,回眸吩咐老汉,去,把家里的鸡宰了!
老汉大吃一惊,老婆子,你不说那鸡是留着下蛋么?
浑说什么?没看见有贵客?还不快去!
老汉这才诺诺走开。
夜色浓黑如墨,室内豆大光点跳跃。
老妇人将饭菜端了上来,引得几人垂涎欲滴。
农家饭食,没有加太多调料,然而原汁原味,鲜美无比。
土鸡被斩成小块,与切成块的白萝卜一起炖了,汤汁明黄,香气扑鼻。
配上蒸的香软的白面馒头,几人食欲大开,狼吞虎咽。
吃过饭食,老妇人烧了热水送到房里来,天气冷,泡个热水脚能暖一些。几位不着急赶路的话,在这里住几天都不要紧。
幼鱼美滋滋的应了,林嬷嬷倒是拧起了眉头。
老妇人等幼鱼洗完脸,又将水连同盆一起端了出去。
转到灶间,老妇人脸色猛然收紧,叫你去送信,去了没?
老汉面容还有一丝狐疑,看他们似是大户人家,还是不要冒险吧?
得了吧,什么大户人家,我方才仔细瞧过了。那面容最为白净的小姑娘倒像个主子,可她身上半点饰品也没有,衣衫布料也普通,还不如那个老妇人。可瞧着老妇人的态度却只是下人,该是落难的人家。可把你吓死了!
老汉吃了抢白,丝毫不恼,反而笑嘻嘻到,你眼光倒是厉害。只可惜我的芦花鸡了,白白叫他们给吃了。那我出去送信?
老妇人唾了他一口,快去,别叫人看到了。
老汉辗转半日才回到房中。
慕清明正躺在榻上闭紧了双眼,只对他的动静充耳不闻。
老汉熟练的抖开被子,钻了进去,不多时,落下满室鼾声。
虽然夜色深重,慕清明却睁开了眼睛,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破碎的窗户透进了寒风,外面是漆黑的夜色。
人心险恶,前途莫测,他忽然觉得有些厌倦了——这里住不得了,明日一早就走吧。
却说住在隔壁厢房的幼鱼,奔波一天劳累不已,睡得格外香甜,待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赶紧起床,见到林嬷嬷及小丫鬟已收拾停当,面容不由闪过羞涩。
老汉声音热情,姑娘,你醒了?都在等你吃早饭呢。
幼鱼忙快步走到桌前,不好意思,我起迟了
她朝桌上看去,只见摆了整整齐齐的三四样小菜,另还有几碗清粥。
林嬷嬷和小丫鬟及慕清明陆续入座,纷纷拿了碗筷。
忽然男人抬眸看向老汉,大叔怎么不过来一起吃?
老汉笑的憨厚,不用不用,我起的早,已经吃过了
慕清明看向门外,并不见老妇人身影,便低头往碗里看去。
审视目光一一打量,见并无不对,才放心吃了起来。
饭后,慕清明一行人要离去,那老汉极力挽留,如何不多住一些日子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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